“所以云良閣的姑娘們都是因此才不愿報官么？”

    “就算是報官也得不到好的答復(fù)，更何況她們的身份……估計是還要被人平白戲弄一番?！?/br>
    “他們一向如此么？”

    “他們？衙府那群人么？”

    高濘“嗯”一聲。

    李晚璣跟他并排走著，“我是四年前下的…四年前開始在京城謀生，似乎從那時開始便是如此，給人算命也能常常能看到些事情，看得多自然也就懂了。”

    高濘默聲不語，似是在思考著什么。直到他駐足時才開口，“還有什么事么？若是沒有，我便去處理事務(wù)，今日就不送了?！?/br>
    “?。颗?，好。”

    夜晚，盧懷鐘循例給在書房的高濘送湯藥，還是沒忍住過問，“少爺當(dāng)真要幫那對老夫婦找女兒么？”

    高濘吹著湯藥散出來的熱氣，“都聽到了？”

    盧懷鐘有些扭捏，畢竟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再去打聽打聽那些對衙府不滿的百姓?！备邼魧⑼攵说阶爝?，嘴唇貼著光滑的瓷面緩緩道。

    他得看看，他們值不值得幫。

    第52章 紅柳金釵

    山中。

    夜素來是靜的，偶有風(fēng)過簌簌，又或促織聲聲，院中顒望可見滿空繁星，令人心曠神怡。

    李晚璣沐了浴，坐在石階上吹風(fēng)。風(fēng)拂著他披散的青絲，揚起的卻是滿腔愁思。偌大的空中不僅有繁星點點，還有那透著寒光的銀蟾，而他只能獨身嘆桂華永雋，珠斗難參。

    許是因白日見著的那對老夫婦，他就這么伴著悠悠紅香，推開了另一扇門。

    李清粵離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曾來過，約是過了兩年，他才敢來掃去這滿屋的塵埃。李晚璣點了火，微弱的燭光覆在擺放齊整的瑪瑙與玉石之上，朦朧中透著幾近虛幻的美好。

    這兩年里，每當(dāng)他想起李清粵，都會來聚寶閣，嗅著散落在縫隙中的煙茶味入眠。他還記得，八年前、十八年前，似乎也是這么枕在李清粵的腿上，數(shù)著木柜上那閃閃發(fā)光的玲瓏玉石。

    手指輕撫過光亮的滑面，李晚璣仿佛能從透亮的棱面中看到師父的笑臉。綠翡、白玉，田黃……皆是他曾經(jīng)朝思暮想的寶貝，可如今這屋沒了主人，就連這些展示在外的珍寶都變得黯淡。

    屋中放了塊通透的瑪瑙，本就是艷紅奪目，如今染了光更顯耀眼。這和李清粵贈與高瑥寧的是同一塊料子，當(dāng)時李清粵切割后想試著打磨成型，正值小孩來拜訪，還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頭，他便順手將那塊瑪瑙送了。

    雖說他下山后也認(rèn)識了不少人，可始終抵不上那兩位各自離去的故人。或許是應(yīng)了那句，失去的總是最珍貴的吧，他想。

    李晚璣就這么念著把高瑥寧撿回來的那日，眼睛緊緊地釘在紅瑪瑙上，仿佛是能從其中通靈，與仙去的長者同飲一般。

    只是魂沒出竅，長者沒見著，他猛地睜大了瞬眼，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屋里，又從里頭摸出個什么，再次站在瑪瑙前，寶閣中的光亮了不少。

    他將從高濘手中得來的玉佩舉在瑪瑙旁，又端著燭臺同時照在兩塊東西上，左右端詳，越看越發(fā)奇怪。李晚璣還未到能一眼斷出是什么料子鑿的程度，可此時燭火鋪在瑪瑙與佩環(huán)上，看著卻……沒有什么差別，就連里頭藏著的細(xì)微雜質(zhì)瞧著也大同小異。

    李晚璣愣了愣，微微蹙眉，險些讓燭火燒到佩環(huán)下系著的流蘇紅纓。似是太過難以置信，他又重復(fù)了一遍方才的動作，最后得到的依舊是相同的結(jié)果。若是沒放在一起對比還好，可如今他心里認(rèn)定了，這兩塊東西是怎么看怎么相像。

    不可能吧？這不太可能吧？他擠了擠眼睛。

    對，不可能，不太……可能。他安慰自己道，保不準(zhǔn)事情真如他先前想的那樣，只是碰巧高瑥寧轉(zhuǎn)賣了瑪瑙，碰巧高濘相中了那塊瑪瑙買來制成佩環(huán)，碰巧讓他遇上高濘，碰巧高濘在他身邊轉(zhuǎn)了幾天，碰巧高濘待他特殊，碰巧這塊佩環(huán)正被他拿在手里……

    這世間會有這么“碰巧”的事情么？

    他沖出寶閣，沖回自己屋子里，從柜子里翻出那張被壓在披風(fēng)下，邊緣破舊發(fā)黃的八卦圖。火速撇開擋在身前的椅子，李晚璣從桌上抓起一只茶杯捏在手中，卻又瞬間冷靜下來，癱坐在椅子上。

    生辰八字皆是記在心里的，可他這八年來卻從未再去卜過什么。

    卜第一卦時他還不算摸清了門道，害怕的有太多，他怕他算錯了、看錯了，他怕再算算出那人死在下一個冬天，他怕再算算出那人殉葬在沙場，他怕再算，算出的皆是與那一卦背道而馳。

    他很少這么不相信自己卜出來的結(jié)果，仿佛只要他不去主動窺探，事情就會如初時那般一帆風(fēng)順下去，曾經(jīng)纏繞他數(shù)夜的夢魘就不會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

    李晚璣垂首不語，雙目卻是鋒利地盯著手中那張被捏的變形的八卦圖上。

    算么？

    還是不算了？

    他漸漸失了氣力，茶杯被好好地擱置在桌上，八卦圖卻隨著他合上的雙眼掉落在地。

    無聲。

    盧懷鐘打探消息的速度很快，隨便在街上抓個人都能就著此事聊幾句。

    東街染坊一戶于四月前丟了女兒，南街酒肆的女兒約是在五月前一去不返，還遇上個在北邊開書肆的，也摻和進(jìn)來說女兒已有九個月未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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