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佛一尊，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蘇夢華再怎么沒架子也是長輩，他們這幾天一個賽一個的規(guī)矩，連程溪做作業(yè)的時間都變長了，力圖扮演一個認真的小學生。

    魏宇澈伸了個懶腰，手掌順勢落在梁舒頭上，輕柔地撥了撥她的頭發(fā)，聲音懶懶的：“梁大小姐，你今天不用再坐那兒點頭微笑了，是不是心情很好？”

    梁舒睨了他一眼：“瞎說什么呢?！?/br>
    “行行行，我瞎說。”魏宇澈笑，露出口白牙，“反正我心情很好?！?/br>
    豬隊友走了，情敵現(xiàn)在形象還不做好，試問還有比他更快樂的人嗎？

    他的心理活動，梁舒是統(tǒng)統(tǒng)不知的，她叫住要回房間的程汀程溪：“你們跟我來一下?！?/br>
    魏宇澈湊過來：“為什么不叫我？我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嗎？”

    梁舒心頭拂過些許怪異，駁他：“誰跟你一家?！?/br>
    “你啊?！蔽河畛汉裰樒さ馈?/br>
    “有病?！绷菏孑p飄飄丟下句，抬腳往廳堂走。

    魏宇澈緊跟其后，“我說實話的呀，干嘛罵我?！?/br>
    空氣中飄著焙烤過的茶葉味道，梁舒拉開條桌抽屜，拿出兩張傳單和報名表，上面印著“初云興趣班”、“長期招收學生，不限年紀，針對教學?！?/br>
    “這是張老太家表侄女開的興趣班，主要是繪畫書法跟跳舞，樂器相對來說少一點。你們倆看看，想學什么，趁著放假前去報個名。”

    梁舒吹散茶杯上浮著的熱氣兒，用眼神示意魏宇澈再添點水。

    程汀將傳單翻了翻，低聲問meimei想學什么。

    “你也得選?！绷菏娌遄煺f。

    程汀連忙搖頭，一邊將傳單折好放回桌面一邊說：“我不用的，我還要出早功。溪溪去學一個喜歡的，學費從我工錢里扣就行了?！?/br>
    這番回答在梁舒的預測之中，她說：“既然這樣，那就去學畫畫吧。錢我出?！?/br>
    “不是錢的問題，是······”

    梁舒打斷她的話，“你不要想太多了，確實不是錢的問題。我讓你去學畫畫，是因為下半年開始，你就要開始上手做竹刻了，如果一點美術知識不動，全靠復寫紙算怎么回事兒？”

    她冷下臉來，眉眼間自成一派威嚴。

    平日里對程汀除了在竹刻上要求嚴格外，梁舒都是一副和煦模樣。所以這次正經(jīng)“發(fā)怒”嚇住的不止程汀，程溪在旁邊也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對，對不起，梁老師。”

    程汀低著頭，手緊緊貼著身側，關節(jié)捏得幾乎發(fā)白，心臟加速跳個不停，比起害怕更多的是羞愧。

    她想到自己刻出來的那些四不像的東西，覺得根本對不起梁老師花在自己身上的時間精力。這么長時間除了添麻煩，她根本沒有回饋過什么東西給梁老師。

    越這樣想，她就越覺得羞恥，眼淚一下子沖上來，與此同時，腦子里有個聲音告訴她應該帶著程溪快點離開，不要繼續(xù)耽誤梁舒的時間。

    魏宇澈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卻沒有要出聲的意思。他知道梁舒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不管她臉上再兇，心里想的都是要為程汀程溪好的事情。

    果然，梁舒將茶杯放到桌上，繼續(xù)說：“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應該跟你道歉?！?/br>
    程汀猛地搖頭，“不是的，是我不爭氣，我，我不夠聰明。還有練習也不夠，我······”

    她哽咽著，一句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梁舒搖頭，說：“程汀，我不是在跟你客氣，我是認真的說的。”

    “工作室現(xiàn)在什么樣的情況你也知道，每天的訂單不說火爆，那也是不少的，光靠我一個人，就必須做一段時間，歇一段時間。我相信你也是想要幫我的，但是憑借你現(xiàn)在的狀況，除了幫我還有魏老師打下手以外，其他的是通通不行的。”

    她頓了頓，聲音放緩，“你不是不夠努力，你是基礎太差了，所以連臨摹都要廢好大力氣。我沒有時間教你這些基礎，也不可能像我的老師一樣，花上十幾年來教你。送你去學畫畫，是對我來說最偷懶的法子，你懂了嗎？”

    程汀聽明白了，可即便如此，還是覺得羞愧，如果她再努力一點，再聰明一些，梁老師就不會陷入到現(xiàn)在的窘境里。說到底，還是她太不爭氣了。

    像是能猜出她的內心想法一樣，梁舒又說：“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當年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入門，現(xiàn)在提高了標準來對你，就是存了苛刻的心思的。你做得到，那說明我眼光很好；你做不到，那說明我要求確實不合理。你既然是我收的第一個學生，就應該要做好被我拿來做‘教學實驗’的準備。”

    她的話毫不留情，處處從利益出發(fā)，聽起來相當不近人情。但魏宇澈卻聽出言外之意不過是讓程汀別有那么大的心理壓力罷了。

    “所以現(xiàn)在，等程溪選好想學的東西，然后一起告訴我?！绷菏鏀恐佳郏p聲說，“回去吧，程溪下午還要考試呢?！?/br>
    程汀沉默著點了點頭，帶著程溪往外走。

    “等等?！绷菏媸种冈谧烂媲昧饲?，“報名表拿走。”

    魏宇澈全程站在一邊伺候著梁大小姐，等倆小孩全走了才坐下，說：“你說說你，有事兒就不能好好說嗎？”

    明明是為了人好，偏要擺出這么刻薄的樣子，就算是不讓她有太大壓力，也太嚇人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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