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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楓忍不住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下意識拉開和玉清池的距離,嘴角輕輕一抽,顫聲問:“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說好的化成人形嗎? 不是說好他想變成什么模樣就能變成什么樣嗎? 哪有人想黑得跟塊焦炭似的? 玉清池哦了一聲,“鬼影的身軀是這個樣子的,你見過白色的影子嗎?是我之前忘了告訴你了。不過也沒什么要緊,除了黑一點,幾乎可以說和正經的人類沒有什么不同,你多看看鏡子,看習慣了就好?!?/br> 落楓深深吸了一口氣,認真道:“鬼帝大人,不然你還是把我變回去吧?!?/br> 玉清池第一次用鬼印施法,洋洋自得的很,聽他這么一說,當下冷了臉,沉聲道:“怎么,你不滿意?” 這誰能滿意??! “我……”落楓剛想說話,卻被玉清池用手指搭在嘴唇上。 “噓,”玉清池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道:“別說讓我不悅的話?!?/br> 他說完,一揚袖擺轉身走了兩步,隨即忽然徒手一劈,長袖裹攜巨大的力量,竟在虛空中劈開一道閃著微光的空間裂縫。 裂縫那邊,隱約可見亭臺水榭,燈火通明,一派欣欣向榮的人間勝景。 玉清池抬眸向內中看了一眼,轉身向那裂縫走去,臨到裂縫前,卻見落楓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以為他正在生氣,心中一沉,低呵道:“咳不跟上來,愣著干什么?” “???”落楓一愣,猛地回神。 他并非生氣,只是方才玉清池猝不及防將手指放在他的唇上,讓他忽然體會到與人的接觸的感覺。 玉清池的指尖有些涼,卻很柔軟,貼近他下唇的指腹上生有因常年握見而生的薄繭,略微顯得有些粗糙。 忽如其來的觸碰讓落楓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幾乎空了一瞬,待聽到玉清池的聲音時才倉惶地應了一聲,快步上前跟在玉清池身后,邁入那道通往人世的縫隙。 身體穿越時空裂縫的時候,落楓忽然覺得,做一個像影子一樣漆黑的存在也不是全然不好,至少臉紅的時候不會被人察覺。 玉清池帶著落楓從時空裂縫中走出,落在一處曠闊的田間。 此時天色已深,舉目望去,四周是一片農田草舍,耳畔泛起不絕于耳的寒蟬鳴叫之聲,晚風拂過,送來陣陣泥土的芬芳。而不遠的前方,隱約有層層疊疊的樓屋之影和燈火搖曳的街市。 玉清池環(huán)視四周,對落楓道:“此地不知是凡世哪個城鎮(zhèn)的郊外。夜深露重,少有人煙,無人看見你。但前方市鎮(zhèn)之中,人聲鼎沸。世人無知,最易生事,我不知此間情形,需要去往市鎮(zhèn)之中打聽一番,你暫且隱去身形吧。” 落楓點了點頭,化作霧氣散去,但他的氣息仍停留在玉清池身側,任他帶著自己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踏入燈火通明的人世。 城郊是一片十分廣闊曠野,即使玉清池步伐極快,也走了數(shù)刻才來到人煙稠密的城鎮(zhèn)。 此地儼然是個凡世大城,雖然天色已晚,但城中往來的行人熙熙攘攘,城中燈火璀璨通明,街道兩邊的屋宇樓閣,富麗巍峨。 玉清池在城門外略停腳步,仰首看見城墻之上高懸著的“中州”兩個大字。 “走吧,我們進城?!庇袂宄仨馕樱~入城中。 今日不知是何喜慶吉日,城中燈火通明,張燈結彩。街頭人潮涌動,小販摩肩接踵,舞樂游龍,鑼鼓震天。落楓隱在玉清池身邊,一路行來,直看得眼花繚繞。 可玉清池自入城以來,不知為何,心情好像突然變得很糟。進城之后就一言不發(fā),連落楓興致勃勃地同他說話,都漠然不理。落楓抬眸望去,卻見他眉頭深鎖,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落楓早已習慣玉清池的忽冷忽熱,如今見他面色不善,也不知對方怎地又不高興了,也不敢問,隨玉清池沉默地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 此地熱鬧非常,來來往往的行人魚龍混雜,可眾人口中談論之事卻只有新鮮上任的國師大人。 “……咳,你們說這位新上任的風雷國師究竟是什么來頭?我朝延綿數(shù)百載,國師向來在洛門世家的子弟中產生。前任洛國師法力滔天,足智多謀,在位數(shù)十年,從未犯錯,竟一夕被陛下廢黜,真是奇哉怪也?!?/br> “他能有什么本事?家兄的連襟與他同朝為官,遠遠見過幾次,說他的能力也就那樣,根本不及洛國師的一半,長得也平平無奇,根本毫無可取之處?!?/br> “那可不是?聽說這位風雷國師雖然長得一般,行為卻是古怪,三伏天里,還一身黑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你們說這些修仙之人,是不是身體都不行?” “怎么可能?從前的洛國師可從來沒這些怪癖……哎,你們說這洛國師到底哪里不如現(xiàn)在這位了?生生被他從位置上頂了下來?” “說到底,都怪他們洛氏門風不正,出了洛云寰這個與鬼族邪祟勾結的孽障,連累得整個洛門世家顏面掃地,自然無顏繼任國師之位了……” 玉清池忽然停住腳步,渾身殺伐之氣暗溢,更顯陰冷森寒。 七嘴八舌的行人已漸漸遠去,玉清池站在街道的中央,面容冷峻,蕭索落寞。 落楓有些擔憂道:“你怎么了?” 玉清池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前走去,黑色衣袍下擺被夜風吹起,宛如暗夜蒼鷹在低空中張開了羽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