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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臣的戲精夫人在線閱讀 - 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14節(jié)

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14節(jié)

    可老國公戰(zhàn)死時,宋星然已是弱冠之齡,又是家中獨(dú)子,喪父之痛,當(dāng)然深刻。

    故此這日,宋星然當(dāng)然會回府,陪在郡主左右。

    但清嘉又糾結(jié),這會正是宋星然心情沉重的時候,會否厭煩旁人蓄意接近。

    此事辦好了便是解語花,辦不好只會使人生厭,該如何應(yīng)對,清嘉心中也忐忑。

    當(dāng)夜,宋星然不曾回國公府。

    次日,清嘉三不五時,便讓聽雪在門房前轉(zhuǎn)悠,終于在傍晚時分,等到了宋星然回府的消息,她也不曾上趕著見他,人家一家三口共聚天倫,她若貿(mào)然出現(xiàn)只怕打擾,只按兵不動。

    但清嘉清嘉觀察過,宋星然的院落,燈熄得很晚,想來他睡得也遲。

    清嘉只盯著漏更,在亥時吩咐下人送了簡單的吃食過去,她在房中卻忍不住猜測,平安符今天心情如何了?

    還算明媚么?

    清嘉把不準(zhǔn)。

    更猜不透宋星然看見自己的宵夜,會是什么反應(yīng),又會如何揣測她。

    可今日特殊,若絲毫不動,清嘉又覺得浪費(fèi)。

    心中七上八下的,大半夜也沒個清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索性披衣而起,到院子里散心。

    借宿的客廂緊挨著后花園西翼,閑來無聊時,清嘉便會到后院錦鯉池中喂魚,這夜心亂,清嘉不知不覺便走到池邊。

    錦鯉池中映著一張愁眉不展的臉,清嘉扔了一塊魚食下去,那張苦臉又被一擁而上的錦鯉沖散,只剩下細(xì)碎的浮光。

    在國公府呆了這些時日,雖容城郡主話里話外都說要撮合他們,但宋星然其實(shí)冷淡,也再無接觸,這門親事能否說成,能否借他的蔭護(hù)躲過被祝滿許配給趙嚴(yán),她心中便似滿池皺巴巴的水波。

    真是亂。

    若此路不通,這般耗著不是辦法。

    還是得跑。

    若跑的話,江南自不可再去,該尋何處藏身?

    目的地要慢慢考慮,但長途跋涉,一是要備著錢糧,二是還要通關(guān)路引。

    路引又不可自官衙中取,只能偽造,還需花些時日去尋衙門中的小吏。

    但一經(jīng)事發(fā),祝滿還是能順藤摸瓜尋到她。

    哎,真煩。

    宋星然提著酒壺在院中閑逛,忽地聽見幾聲嘆息,他側(cè)目望去,一道纖細(xì)的身影靜立于月色之下,涼薄的月影披在她肩側(cè),輕盈纖薄的一片,羽毛似的。

    看見清嘉,他恍惚想起方才桌臺上暖融融的膳食。

    是父親忌日,晚膳不過寥寥吃了幾口罷了。

    今夜他循例溫了酒,自斟自飲,還有一杯留給已過世的父親,他悶頭喝著,越發(fā)煩悶,恰好清嘉送來了一份夜食。

    一道酸筍雞絲湯,一碗碧粳粥,簡單清爽的小食,沒由來的細(xì)膩妥帖。

    那會子瞧著冒著熱氣的膳食,宋星然有過一瞬間的怔忡,心中有暖意浮現(xiàn)。

    他又想起清嘉。

    這幾日,她在府里養(yǎng)傷,卻十分安靜。

    他忙于公事,早出晚歸,幾乎忘了清嘉的存在。

    如今遠(yuǎn)遠(yuǎn)瞧見清嘉趴在錦鯉池邊唉聲嘆氣,她的模樣又倏而生動起來。

    見她彎眉顰顰,杏眼黯淡,滿臉憂愁,也不知遇上了什么煩心事。

    宋星然本欲轉(zhuǎn)身離去,但他有些醉了,行動間鬧出的聲響,細(xì)細(xì)簌簌,格外吵鬧,于寒風(fēng)仍瑟的春夜中,顯得十分詭異。

    清嘉渾身一抖,縮成了一團(tuán),聲音中浮現(xiàn)怖意,顫顫巍巍道:“是誰?”

    合著是將他當(dāng)成鬼了。

    他忽地頓住了腳,心情一霎那生動起來。

    哭笑不得道:“祝姑娘,是我?!?/br>
    清嘉這才立起身子,走近他,眼神中仍有恐懼與打量:“國公爺,您怎會在此?”

    宋星然舉了舉手中酒壺:“無事閑逛?!?/br>
    大半夜的,平白鬧出這些聲響。

    清嘉驚魂初定地拍了拍胸口,又見宋星然神色淡漠,眉眼中透出一股子陰郁。

    他舉杯澆愁,雖然心思沉重,但或許正是脆弱的時候,好不容易碰見他一回,絕不能將人放走。

    清嘉將煩躁丟開,主動湊在宋星然手邊的酒壺,皺了皺鼻子,嗅了兩口,贊嘆道:“紹興女兒紅,好濃的酒香。國公爺愿意借我喝一口么?”

    她自然是故意,酒是色媒人,最能滋長曖昧。

    宋星然挑眉道:“你傷好了么?便想著喝酒?!?/br>
    又想,男女授受不親,他們二人又豈有同飲一壺酒的道理。

    清嘉眨了眨眼,撅著唇小聲嘟囔:“歇了這么些天,早便好了,藥也喝光了,哪里便不能喝酒了?”

    見宋星然仍將酒壺舉高,她哼聲,有些胡攪蠻纏的嬌蠻:“宋星然,你堂堂國公爺,怎么這般小氣?!?/br>
    似乎又覺得口氣不對,清嘉扯了扯宋星然的袖子,比劃道:“就喝一小口嘛……”

    宋星然被她逗笑,眉間逐漸疏朗,或許是他真的有些醉了,鬼使神差地將酒遞了過去。

    清嘉粲然一笑,雙眸似黑玉般透亮,玲瓏可愛,她伸出手,于寬大的披風(fēng)下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腕,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十分豪邁的姿態(tài)。

    宋星然盯著壺口,那處微微反光,是酒液,還有些粘滯的膏體,大約是她的唇脂。

    清嘉飲罷,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宋星然視線又聚在她柔嫩的、被酒水濡濕的雙唇,帶著渾然天成的粉,似清淺的花瓣一般。

    他想,那滋味或許是甜的。

    竟覺得渴意上涌,喉結(jié)滾了滾。

    宋星然搖頭,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醉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只見清嘉一口不夠,又偷偷喝了一口,似有沒完沒了之意。

    她外祖是做酒水生意起家的,故此對酒釀有些研究,她天生酒量不錯,也喜歡小酌幾杯,宋星然的酒自然是上品,她的行為雖有勾引之嫌,但確確實(shí)實(shí)也是饞蟲作祟。

    宋星然回過神來,好歹記得她是個病人,伸手?jǐn)r在清嘉掌上:“夠了,不許再喝?!?/br>
    微微溫?zé)岬挠|感。

    軟滑的,觸手生膩,似勻著一層上好的羊脂。

    宋星然心中頓了一下,將手縮開,道了一句:“抱歉?!?/br>
    清嘉卻似充耳不聞,也不將這肢體接觸放在心上,反而伸出小手,熟稔地握住他泛著涼意的大掌,將酒壺推回至他手上,瞪他一眼:“小氣?!?/br>
    她表情生動,十分嬌蠻。

    宋星然莫名被取悅,搖頭淺笑,又想起上回在長亭樓中,她喝得面色酡紅,搖搖晃晃的微醺模樣,反握住那仍帶著清嘉體溫的酒壺,道:“你似乎喜歡飲酒。”

    清嘉心下一喜。

    魚兒終于上鉤,還曉得與她主動搭話了。

    第15章

    清嘉與宋星然席地而坐,清暉月色披散而下,身后是波光粼粼的錦鯉池,二人皆雙眼迷蒙,醉意醺醺。

    清嘉還算清醒,但已有頭暈的征兆,且酒壯慫人膽,她更是借著醉酒,頭顱似乎不經(jīng)意,輕輕一歪,便靠在宋星然肩頭。

    淺淺試探。

    宋星然側(cè)首看她,也不曾推拒。

    清嘉心頭一喜,她歪著頭,望著天邊遙遙的月光,眼神邈遠(yuǎn)。

    低聲說著自己童年趣事:“那時與表哥溜到地窖玩耍,也才五六歲,比蔚然如今還小呢,說是抓迷藏,我便爬到酒缸內(nèi)去了,滿滿的一桶酒,比我還高些呢,當(dāng)時也不曉得害怕,噗通一聲跳了下去,差點(diǎn)小命便沒了?!?/br>
    宋星然嘴角上翹,眼前似乎浮現(xiàn)出軟團(tuán)子一般的小姑娘生動蓬勃、無知無畏的模樣,漆黑的桃花眼中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倒是頑皮?!?/br>
    “嗯哼。”清嘉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回應(yīng),然后便抱著雙膝坐直了身體,尖尖的下頜抵在膝頭,看起來格外嬌小的一團(tuán)。

    宋星然肩膀的熱意消失,夜風(fēng)一卷,胸口處有些空落,見著毛絨絨的一團(tuán),居然動了想將人摟入懷的沖動,骨節(jié)微動,忍住了。

    清嘉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涼,更是抱緊了自己,語氣苦澀:“如今長大了,便要懂事了。”

    她眉梢?guī)еС?,濃睫垂落,投下一圈淡漠的影子?/br>
    宋星然伸手,在她眉心處輕點(diǎn),一碰又離開,口氣中有些哄勸之意:“小姑娘家家,心思怎么這樣重?!?/br>
    清嘉仍抱著雙膝,搖了搖頭,將臉埋了起來,故此傳出來的聲音也是沉悶低啞的:“京城不比揚(yáng)州,我爹只想將我賣了……”

    清嘉抬起頭來,笑得無奈:“罷了,與你說這些做什么?!?/br>
    雖恨不得將困境一股腦倒出來,但她的憂慮到底只是夢中之事,無從訴說。

    何況過猶不及,宋星然是心思剔透之人,今夜叫他曉得自己在京城實(shí)則舉步維艱,心生憐憫即可。

    清嘉今夜想了許多,心知嫁宋星然非易事,但自己好歹救過他,即便成不了夫妻,退一步,請他施以援手,也未嘗不可。

    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與宋小閣老套近乎。

    且清嘉仍不放棄,若嫁了他,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也無需再戰(zhàn)戰(zhàn)兢兢度日。

    萬一,他就喜歡自己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所以今夜,清嘉先不點(diǎn)破,只寥寥幾句,說出自己的愁緒。

    宋星然沉吟片刻,思緒被清嘉牽引。

    雖同朝為官,但宋星然與祝滿接觸不多,并不清楚他為人如何,治家又如何。

    宋星然早前,曾查過清嘉的底細(xì),知她自幼被祝滿置在揚(yáng)州,祝滿從不關(guān)心管束,大約父女情分淺薄。

    且祝滿全靠張家提攜才有至今,如今張家亦搖搖欲墜,他自然要另尋大樹,不久便是考核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