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雖是唐正志不在，賬房先生也處理得很好，生意便再次紅火了起來。

    莫凈成雖是拒絕打理尚食軒的生意，但在送完水果后看到軒里的生意忙不過來時，也會留下來幫忙一二。

    這日由于有個小廝告病，食肆里忙不過來，莫凈成便留下來幫忙。方云不愿一個人回去，便也留了下來。

    這會兒，莫凈成將一籮筐桃子搬給后廚的小廝后，轉身卻差點撞上了方云。

    只要稍稍一低頭，他就能看到那日差點要觸碰上的帶著些清香的唇。

    再吻一次的話，這次又是什么滋味？

    喉間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他硬生生將視線從看上去很是柔嫩的唇瓣上挪開，一言不發(fā)地側過身子，繼而又去搬另一籮筐水果。

    從頭到尾，沒有觸碰方云一下，就連身子帶起來的風都不愿意施舍給他。

    被冷落在身后的方云緊緊攥住自己的衣擺，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涌上了心頭。

    自那日后，莫凈成便躲他躲得更明顯了。

    若是迎面撞上，莫凈成會很快地轉過身去，走去別的地方。若是拿東西時一不小心觸碰到了，莫凈成也會迅速地縮回手去，就像燙了手一般。

    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愿意給他。

    若是那時許遠祺沒有出現，他還會推開莫大哥嗎？

    近日他總是會做一個夢，夢見莫大哥旖旎著將唇印在他的眼簾，他的鼻子，他的臉，最后輕柔地落在他的唇上。

    帶著清香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身上，讓他很是舒服。

    就像患了暑熱的那晚一樣。

    可夢一醒來，便又回到了現實。

    現實中，莫大哥的唇離開了他。

    方云緩緩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的失落。

    失落？

    方云愣住了。

    “伙計，這葡萄干怎么賣？”這時，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前邊的柜臺處猛然響起。

    方云的身子頓時僵住。

    脖子一點一點地扭過去，心中瘋狂地祈禱著不過是聲音相似。

    但很快，希望碎了一地。

    他看到了杜梅娟。

    許是為了好瞧，她的鬢間上還插著一朵杜鵑花。但在方云看來，又是一陣眩暈。

    被藏在身上的痛楚一點點蔓延上來，像是要將他狠狠地纏住。他的后背開始滲出冷汗，身子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啊，啊”血腥味在破碎的喉嚨漸漸溢出。

    莫凈成本就在默默地關注著方云的一舉一動，此刻聽到方云的嗓音有點不對勁，便立刻回過頭來。

    只見定在原處的方云此刻蒼白著臉，眼底盤旋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身子也戰(zhàn)栗不已，像是在極度害怕著什么東西。

    “那這桃子怎么賣？”

    聲音再度響起，方云的肩膀猛地一抖，牙關都在打顫。

    看到方云害怕成這樣，莫凈成擰緊了眉，三兩步走上前去，也顧不上之前的小情緒，一把將方云擁在了懷里。

    緊接著，他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了站在食肆的貨架前挑選著葡萄干的杜梅娟。

    杜梅娟渾然不知曉這邊的動靜，專心地在挑選著。

    察覺到懷中的人仍是抖得厲害，莫凈成將下巴抵在他的頭頂，手輕柔地拍著他的背哄道：“別怕，我在，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br>
    可方云仍是顫得厲害。

    莫凈成的眸子一點點暗下來，眼中的銳利和寒意深不見底。

    自從那日方云腫著右臉回來，卻什么都不肯說后，他便托許遠祺打聽方云在鎮(zhèn)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許遠祺在杏花鎮(zhèn)上學堂，交友廣，打聽這些事情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聽聞那日一個婦女糾纏住了云哥兒，說云哥兒拐騙她家小漢子，還對云哥兒上手。那婦女是云哥兒的娘，出了名的潑辣，還重漢子輕哥兒。自方云的弟弟出生后，方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br>
    “阿爹說，早年便是杜梅娟想將云哥兒賣掉，云哥兒不從，便被硬逼著簽了斷親契后被趕了出來?！?/br>
    “云哥兒從前會說話，只是有一日突然就變啞了，大家都說是被杜梅娟害啞的?！?/br>
    那日說到這兒，一向寬心的許遠祺都不自覺厭惡得皺緊了眉。更糟糕的事情他沒有說出口，但從別人口中聽來時，他的后脊背都發(fā)了涼。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這虎卻全然沒有將方云當孩子來看待。

    許遠祺還將她的住址也打聽了來，就在隔壁鎮(zhèn)一處偏僻的巷子里。兩個鎮(zhèn)子離得近，所以杜梅娟偶爾也會來杏花鎮(zhèn)上采購。

    聽聞了這些事后，莫凈成身上因設計者紕漏而設計出來的陰戾之氣瞬間被激發(fā)了出來，拎了竹棍就要將杜梅娟的家給砸了。

    但許遠祺好說歹說，這才將他勸了回去。

    “莫大哥你這樣莽然上去，雖是替云哥兒出了一口惡氣，但對云哥兒影響不好，我們從長計議?！?/br>
    但現下看來，杜梅娟是方云心中的一片陰霾，只要杜梅娟出現在方云面前，方云的心就會陷入可怖的境地。

    莫凈成低下身，將方云攔腰抱起，輕聲將他安撫好后放在后堂的小榻上，轉身在墻角取了平日小廝備來防身的棍棒。

    方才的溫柔早已消失不見，暴戾之氣漸漸散發(fā)出來。

    正要撩開簾子，卻被方云一把抓住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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