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怎么........好像以前見過啊？

    疑慮如同潮水般漫上頭頂，鐘雪盡捂著瘋狂跳動的右眼皮，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這些東西的一瞬間，他竟然有些忐忑。

    他索性懶得處理傷口，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慢慢整理翻看著從祁有歲抽屜里掉出來的東西。

    筆，是祁輕筠生前辦公時常用的那支鋼筆；照片，則是祁輕筠和自己的合照。

    兒子原來，一直在偷偷收著自己和阿筠的遺物？

    鐘雪盡見此，不由得疑惑地繼續(xù)往下翻，直到翻到底下的那一疊畫。

    這畫中的工筆，從彩筆、素描，到國風(fēng)油畫和水墨，畫風(fēng)多變，從幼稚到成熟，但無論怎么歷經(jīng)歲月磨煉，畫上畫的，無一例外，是祁輕筠和鐘雪盡的模樣。

    兩人身前，則畫了一個小孩，每一年，小孩都在長大，最后成為了祁有歲的模樣，站在祁輕筠和鐘雪盡的身后，一家三口笑意盈盈，像極了幸福的一家子。

    鐘雪盡看著祁有歲幼兒園時候的簡筆畫，雖然簡單，但是畫風(fēng)圓潤可愛，看的本就對自家兒子有濾鏡的鐘雪盡愛不釋手，忍不住拋開心里的困惑，開始傻笑起來。

    戀戀不舍地翻到最后，鐘雪盡的指尖觸到了一個卡通筆記本上，鐘雪盡還以為是祁有歲的畫本，正看的津津有味的他忍不住翻開，想繼續(xù)看看兒子畫了什么，沒想到，看到上面第一行字的那一刻，鐘雪盡大腦“嗡”的一聲，忽然變的一片空白，連帶著面上的表情卻倏然一僵，笑容像是遭遇了冷空氣，像是冰般一寸一寸地凝滯在臉上。

    這是.......

    等鐘雪盡艱難地運轉(zhuǎn)起理智，慢慢理解完筆記本上的意思后，整個人的手腕都開始不受控地顫抖起來，瞳仁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像是發(fā)病的前兆。忽然間，他像是發(fā)了瘋般往后翻，不顧流血的指尖在紙頁上留下污血，最后驚恐的發(fā)現(xiàn)，筆記本上的字跡從笨拙到雋秀，隨著時間的發(fā)展，不斷發(fā)展變化，但只有那行字。

    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變過.........

    樓下。

    祁輕筠做完蛋糕，見鐘雪盡遲遲沒有下樓，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

    他將雙手擦干，在客廳喊了一聲鐘雪盡的名字，沒有如期得到對方的回答，不由得有些疑惑。

    想了想，祁輕筠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決定上去看看。

    他沿著樓梯往上走，耳朵豎起，靜靜地聽著房間內(nèi)的動靜，等推開門往里看時，發(fā)現(xiàn)鐘雪盡正坐在一堆紙張指尖，面對著墻壁發(fā)呆，整個人瞳孔渙散，無助地癱坐在地，像是經(jīng)歷了情緒的極端爆發(fā)后，又重歸死寂。

    祁輕筠不由得心尖一緊，一想到鐘雪盡的病，趕緊推開門跑進去，雙臂攔住鐘雪盡的肩頭，沉聲問他：

    “怎么了？”

    受什么刺激了？

    鐘雪盡抬起頭，透過朦朧的光陰，祁輕筠能清晰地看見鐘雪盡臉上透明的淚痕，愣了愣，片刻后才慌忙地抬起手，慢慢地擦去鐘雪盡臉上掛著的眼淚，將鐘雪盡摟進懷里，像哄小孩似的，慢慢拍著鐘雪盡的背，小聲溫言道：

    “怎么了，哭成這樣？”

    “阿筠，我們的兒子要死了........”

    鐘雪盡將臉埋在祁輕筠的肩膀上，抓著祁輕筠的指骨微微顫抖，力道大的幾乎泛白，嗓音帶著些許哽咽和抽泣，幾乎哭的肝腸寸斷：

    “兒子要死了.......”

    “........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祁輕筠皺了皺眉，拍了拍鐘雪盡的后腦勺，輕聲安慰道：“不會的，我會想辦法，相信我，好不好？”

    鐘雪盡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搖搖頭，另一只死死地攥著一個卡通筆記本，上面還沾著他指尖的殘血。

    祁輕筠的視線落在筆記本上的血的時候，眸光倏然一凝，本來想拿起鐘雪盡的手查看情況，沒想到在拿起鐘雪盡的手的那一瞬間，鐘雪盡手中攥著的卡通筆記本便順勢掉進祁輕筠的懷里，嘩啦啦散開。

    這是什么東西？

    祁輕筠還沒有所反應(yīng)，順勢下移的眼角卻猝不及防地看清了筆記本第一頁的字，讓他整個人徹底呆愣當(dāng)場：

    “四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活過來?！?/br>
    書頁上還沾著血和干了的淚痕，被從打開落地窗溜進來的風(fēng)一吹，便嘩啦啦往后翻，整整齊齊地記載了書寫的人所有的、稚嫩的、真誠的心路歷程：

    “五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活過來?！?/br>
    “六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活過來?！?/br>
    “七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活過來?！?/br>
    ............

    “九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和mama活過來?！?/br>
    寫到這一行字最后時，寫的人像是猶豫了很久，圓珠筆在書頁上留下了很大的一灘黑墨，最終還是寫下了歪歪扭扭的一句話：

    “如果爸爸mama能重新活過來，我愿意用我的命換他們的命，只活到十六歲那年的夏天?！?/br>
    祁輕筠看到這里，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他只覺得心跳鼓動的聲音可以震破耳膜，倉促而又機械性地往后翻，發(fā)現(xiàn)越寫到后面，這句話的字句勾勒便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清晰，不斷重復(fù)一句話：

    “十歲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和mama活過來?！?/br>
    “如果爸爸mama能重新活過來，我愿意用我的命換他們的命，只活到十六歲那年的夏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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