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錚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輕舐衛(wèi)寒閱耳后那塊比嬰兒肌膚還香嫩的軟rou，衛(wèi)寒閱渾身一栗, 觀察了下所處位置轉(zhuǎn)移話題道：“孤還在居胥嗎？阿耶可曉得孤遇險了？他一個老頭子……”

    “還在居胥，堯皇聽聞你出事自然坐不住, 我與他說……你只是昏睡, 且堯燕遠隔千里，若他一把年紀跋山涉水而來, 你醒后必定自責, 又承諾每月修書一封詳述你的情況, 這才勸住他。”

    衛(wèi)寒閱察覺他鐵鉗似的雙臂越圈越緊, 勒得他有些透不過氣道：“你輕一點, 抱得孤不舒服。”

    延陵錚慌忙無措地松了力道：“是我不好……我太疼了, 沒控制好……我會盡快結(jié)束這場夢……”

    衛(wèi)寒閱忍無可忍，一掌摑在他面上道：“夢你個頭！孤醒了！”

    延陵錚被他一摑又一罵，如同咬壞了飼主家床帳遭到斥責、又被賞了根rou骨頭的家犬一般，近乎受寵若驚道：“當真？”

    衛(wèi)寒閱懶得理他，兀自掀開錦衾想出去透透氣，又被延陵錚驚慌失措地攬住道：“阿閱別走……別丟下我。”

    “孤想下床走走。”

    延陵錚忙道：“我陪你。”

    他將衛(wèi)寒閱連人帶被子橫抱起來，被裹成蠶寶寶的太子殿下面無表情道：“你人瘋了，耳朵也壞了嗎？孤說的是「走、走」?！?/br>
    “會累……”延陵錚小聲勸道，“阿閱要去何處，我都抱著便是了?！?/br>
    衛(wèi)寒閱躊躇少頃道：“孤問你，靳元題、盛獨違、延陵鈞這些人都哪兒去了？”

    延陵錚垂著腦袋吻他，顯然是要逃避問話，衛(wèi)寒閱立即豎起一指抵住男人雙唇，似笑非笑道：“回答?！?/br>
    延陵錚見無法蒙混過關(guān)，思量時眼神卻漸漸紛亂，顯然陷入了茫然之中，答案亦是語無倫次道：“我也不曉得……他們分明都消失了，可有時又并非如此，我能聽見他們說話，在我腦海里……”

    衛(wèi)寒閱：“……”

    假如大燕能有精神科，延陵錚應(yīng)當去接受一下治療了。

    或者，這個世界的秩序是否已然混亂？延陵錚原本便是一身兩魂，如今可好，幾副rou丨身的特征都融合了，更不知多少人格擠在他體內(nèi)。

    自己方才提到岑淮酬，延陵錚的反應(yīng)顯然并非聽到了陌生的姓名。

    會是異常地強行填塞嗎？又難道……他們本便是同一個人？

    ——

    衛(wèi)寒閱默了默問道：“盛獨違的……孩子，還在嗎？”

    男人面色一黯，抱著他坐回榻上，臉龐貼著他細弱嶙峋的肩頭，失魂落魄道：“沒有了，阿閱給我的孩子……七年前你出了事，孩子便沒了……阿閱我好痛……”

    “我殺了張祿奇，殺了延陵啟，殺了好多好多人，我只有一個人，可是無人攔得住我……我、我命人將延陵扉寸磔，再不會有人傷害你，欺負你……可是你一直睡著不肯醒……”

    “我想你想得發(fā)瘋，我抱你、親你、舔你……你不理我……我活不下去，又舍不得你……”

    “我不曉得他們什么時候不見的，只覺得頭好痛，好多聲音，有人的，還有不像人的……”

    他胡言亂語顛三倒四，顯然已陷入蕪雜混亂的回憶之中，衛(wèi)寒閱沉默著稍稍卷起他的衣袂。

    只一瞥便撤了手。

    針孔、疤痕、尚未結(jié)痂的新傷、色澤偏暗的舊傷……

    他有些悵惘——乍然的遇害、七年的沉眠，當真足以令這個世界的任務(wù)對象變成這副模樣嗎？

    那假使不是七年，而是十七年、二十七年呢？假使他直接死在那場蓄謀已久的刺殺里呢？

    他不明白人何以會有如此重逾山海的深情，這些人于他而言不過是在延續(xù)生命的過程中聊以自娛的工具，無數(shù)真心是他為達成目的而任意采擷踐踏的物件……他在風月場上如魚得水，卻從未視情愛為必需品。

    只是有人送上門來，求他接受他們的愛，他沒有理由拒絕。

    但既然他從未強人所難，他們便無立場強求他的回應(yīng)。

    可衛(wèi)寒閱并非全無惻隱之心，他曉得延陵錚一直呼痛并非矯揉造作，倘使接觸會令對方疼痛難忍……

    “你若疼得受不了，不若我們分開住……”

    延陵錚霍然止住話頭，目光灼灼地望著他，旋即急道：“我不痛了，阿閱，我不會痛……你莫有負擔，莫同我分開……”

    衛(wèi)寒閱沉默不語，延陵錚越發(fā)無所適從道：“你又想丟下我了……是不是？我總是被你丟下，你說走便走，說……便……”

    他說不出那個字，箍著衛(wèi)寒閱又舔又吮，將那片軟和柔膩的修長頸項蹭得濕紅一片，卑微道：“你說過我是你的小狗……你扔掉我，我活不成……”

    衛(wèi)寒閱嘆息一聲，驀然將掌心擱在延陵錚發(fā)頂。

    對方顯然一僵，話音戛然而止。

    衛(wèi)寒閱輕聲道：“噓。”

    延陵錚立時點頭如搗蒜，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寶貝大氣都不敢出。

    衛(wèi)寒閱搓了搓他的狗頭道：“去，給我拿面銅鏡來?！?/br>
    說來也巧，延陵錚取來的雙鸞瑞獸菱花鏡，同曾經(jīng)穆隱深拿來給他照頭頂上小花的那面極為相似，衛(wèi)寒閱似笑非笑乜延陵錚一眼，瞧得男人面龐發(fā)紅，方望向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瞧著委實不似二十五歲，衛(wèi)寒閱并非未曾見過自己二十多歲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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