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長霽收回打量的目光，繞過屏風，徑直到了矮榻前，上頭果然擺著一個棋枰。

    只著淺色里衣的衛(wèi)殷懶散單手撐著頭坐在一側(cè)，寬袖層層堆疊在手肘，結(jié)實冷白的手臂一路蔓延往上，修長的手指捻著一枚玉子，漫不經(jīng)心落下一子，打破一室沉寂。

    景長霽回神垂目躬身行禮：“臣子想求王爺幫忙查一個人，等事后定會……”

    沒等景長霽說完，衛(wèi)殷開口：“行啊。”

    景長霽太過驚訝抬眼：？？

    衛(wèi)殷卻未看他，而是繼續(xù)道：“贏了本王這一局，可以當成彩頭?！?/br>
    景長霽就猜對方不會這般好心：“那若是臣子輸了呢？”

    衛(wèi)殷輕瞥他一眼，漆黑的瞳仁古井深潭般，神色難辨：“賣給本王為奴一年。”

    第8章

    他贏了

    景長霽顯然沒想到衛(wèi)殷會提出這種要求，對上他幽深的眸仁，他轉(zhuǎn)開目光，落在一側(cè)的棋枰上：“好?！?/br>
    這次換成衛(wèi)殷意外，輕微一挑眉，眼底的興趣更濃，只是依然整個人慵懶淡漠，仿佛剛剛最先提出那個明顯趁火打劫要求的不是他：“那就過來吧?！?/br>
    景長霽很快在衛(wèi)殷對面落座，如果是第一世這個時候的景二的確不會對弈，被繼母養(yǎng)廢的他，那時候唯一會的只有幾下拳腳功夫，卻也是三腳貓。

    直到后來兄長受冤死去，他一夜間長大成人。

    他那時候才知過去浪費的時間寶貴，用常人兩倍三倍的時間吸取學問，否則，他甚至連朝堂上都有哪些朝臣都分不清。

    即使后來太子登基后不殺他，他許是也活不久。

    他為了報仇日夜不休，耗盡心血，僅僅數(shù)載從一個紈绔成為太子的左膀右臂，背后的艱辛可想而知。

    更不要說轉(zhuǎn)世后，他能更容易吸取想要知道的知識，加上他后來回報社會休息時會去做公益活動。

    他幫助的一個孤寡老人是個教國學的老教授，最喜對弈，以至于他的棋藝日漸精進。

    衛(wèi)殷這盤棋已經(jīng)下了一半，他自己對弈，局勢相當。

    景長霽落座后將棋枰兩邊情況收入眼底，很快落下一子，而這一子讓衛(wèi)殷原本懶洋洋的態(tài)度一變，他終于掀起眼皮，認真睨了景長霽一眼，態(tài)度也認真不少。

    一盤棋，兩人從暮色四合到燭火燃了一半，最后棋局打平時，景長霽有些失望。

    衛(wèi)殷說的是贏了這一局，而如今平局，倒是不知這位又會如何為難他。

    衛(wèi)殷將掌心中把玩的白玉棋子隨手落入棋罐內(nèi)，輕瞥一眼景長霽：“你贏了?！?/br>
    景長霽垂眼：“王爺說笑，這是平局?！?/br>
    衛(wèi)殷倒是意外，他還以為景長霽急于救人會順勢應(yīng)承下他難得心情好給的這個下臺階的梯子：“開局是本王自己對弈，由本王這邊先落一子，算起來你虧了。雖說是平局，但本王說你贏了，那你就贏了?！?/br>
    景長霽沒再拒絕，畢竟他的確急于知道有關(guān)二駙馬的事：“臣子多謝王爺。”

    衛(wèi)殷：“說吧，要查誰?！?/br>
    景長霽：“成賢二十一年探花郎，如今的二駙馬。”

    景長霽離開后，侍從無聲無息靠近：“王爺?！?/br>
    衛(wèi)殷的目光落在那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棋枰上：“可聽說景安侯府的二公子擅長對弈？”

    侍從搖頭：“未曾聽說?！?/br>
    別說能與王爺打成平手，就是入門都未曾聽過，甚至府中請的夫子都被景二轟走好幾個，名聲在汴京可謂是臭不可聞。

    衛(wèi)殷望著這棋局，眸色愈發(fā)幽深，深不見底，但很顯然，這位與傳聞中截然相反的景二，真的讓他頗為好奇。

    景長霽從主院出來后并未閑著，衛(wèi)殷說子時前會把二駙馬有關(guān)的一切讓人遞上。

    如今離時間還有一兩個時辰，他先回了一趟偏院，把好消息說給景文惟聽后，匆匆與他用了晚膳就再次帶著兩個侍從離府。

    太子說給三日的時間，卻是霍二死的那天也算上，他昏睡一天，今日又過去一天，明日天黑前太子就要過府帶走他們兄弟二人。

    即使殺霍二陷害他們兄弟二人的當真是二駙馬，他不可能張嘴就說，也不會有人信，所以他需要知曉更多關(guān)于霍二被殺的動機。

    更何況，二駙馬是不是兇手還是一說，如今無非是猜測。

    時間緊迫，這也是景長霽主動暴露自己會棋藝的緣由，既然已經(jīng)暴露一部分，不如就徹底讓衛(wèi)殷對他更加捉摸不透，他才有更多的籌碼與他談。

    如今八人只排除三人，二駙馬待定，所以還剩余四人。

    景長霽接下來要去見的是霍二平時交好的另外兩個跟班狐朋狗友，這二人喜逛花樓，與許春生不同。

    許春生白日里時常出沒賭坊，那二人晚上出沒春風樓，這時很大程度上會在那里。

    景長霽換了一個面具，發(fā)束衣袍都改了，一身玄衣被暗金色腰帶束著，只露出的眉眼與下頜完美雋秀，加上一身上位者凜然的氣勢，出現(xiàn)在春風樓前，立刻惹來姑娘們一哄而上，但被兩個侍從抱劍上前擋下。

    一行主仆三人從上而下散發(fā)的寒意讓姑娘們即使有意也只能退避三舍，這汴京隨便拉一個都可能是達官貴人，她們可惹不起。

    老鴇很快得了信前來，景長霽只留下一句：“讓月華姑娘作陪?！闭f罷，不等老鴇開口，扔給她一錠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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