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顆巨石砸在神殿的門前。

    隨后是第二顆，第三顆。

    原本高高在上的黑日神殿，像是被外力重擊后出現(xiàn)了裂紋的黑曜石，不再完美無瑕了。

    ——這是屬于人類的“最初的反叛”。

    司青玄在這幅史詩畫面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他站在最高的山頂上，微風(fēng)拂面，幾乎沒有浮云敢遮擋他的視線。

    但他的注意力卻在別的方面。他試圖在這些記憶里尋找另一個人、不，另一個神明的存在：現(xiàn)在的墮神，昔日的曜日神“斷罪焚星”。

    當(dāng)信徒們掀起反叛的時候，祂在哪里？

    祂當(dāng)時……似乎在很遠的地方……

    而他自己應(yīng)該是知道的……應(yīng)該是了解這些真相的……

    司青玄的額頭很快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他雖然無法再回憶起更多的記憶，但他似乎確定了一件事，系統(tǒng)之前的言辭也可以為他的猜測作證：他和“斷罪焚星”，原本是關(guān)系異常親密的朋友。

    司青玄輕輕呼出一口氣，調(diào)轉(zhuǎn)手中銀色的長槍，轉(zhuǎn)攻為守。

    系統(tǒng)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幾乎能猜到他每一個微小動作背后的含義。還沒等司青玄說什么，系統(tǒng)已經(jīng)大呼小叫了起來：

    【大祭司，您這是在做什么？您面對的可是個墮神！因為念舊情放水，可是會受傷的！】

    誠然，有源月的屬性加成，司青玄幾乎不可能死。

    但他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也會感覺到巨大的痛苦。

    在司青玄作為人類活著的二十多年里，他幾乎沒有品嘗過極端的痛苦。系統(tǒng)自然也不想讓他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栽個跟頭。

    “我要知道真相?！彼厩嘈{(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聆聽著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在今天之前，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層次的戰(zhàn)斗，仿佛他稍一晃神，戰(zhàn)場的局勢就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戰(zhàn)斗給他帶來了壓力，無疑也帶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刺激感，以至于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到今天才算是沸騰了一回，“到今天了，我總算知道了自己的神名……”

    【伊弗羅罕】。

    是屬于源月之神的，系統(tǒng)從未提及的名字。

    系統(tǒng)啞然片刻，吞吞吐吐：【我并不是很承認這是個神名。這只是您的人類信徒稱呼您時用的稱謂?！?/br>
    【神明應(yīng)當(dāng)以自己擁有的力量而驕傲。無論您用自己的哪種神力為自己命名，都比‘伊弗羅罕’這么個只在人類族群中通用的名字要好。而且，您看現(xiàn)在誰還記得‘伊弗羅罕’這個名字啊……】

    系統(tǒng)不喜歡人類的理由不少，其中一個就是人類的記性太差，“他們從歷史里學(xué)到的唯一教訓(xùn)就是沒有從歷史里學(xué)到任何教訓(xùn)?！倍闹魅?，司青玄，似乎是人類當(dāng)久了，沾染了一些和人類一模一樣的毛病——不過這些都是系統(tǒng)的腹誹，它并沒有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否則有非議主人的嫌疑。

    “和墮神打了一架，我才知道自己的神名。”司青玄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知道，有很多秘密你不愿意對我開口。那我就從這個斷罪焚星身上找線索?！?/br>
    系統(tǒng)：【……】

    系統(tǒng)：【可是斷罪焚星已經(jīng)是個墮神了。】

    “如果我想讓墮神恢復(fù)清醒，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司青玄問道，雙眼璀璨如星，“別告訴我不可以。我的記憶正在逐漸恢復(fù)，總有跟你算賬的一天。要是到那時候，我發(fā)現(xiàn)你總是在敷衍我……”

    系統(tǒng)瞬間寒毛直豎。

    【大祭司，您怎么能這樣對待人家??！】

    司青玄微微揚手，用流淌的月輝遮住墮神的視線，順便遮住對方因為面具破裂而露出的半張臉——那張臉和司青玄的實在是過于相似，導(dǎo)致司青玄看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太適應(yīng)。為了避免墮神的樣貌留在任何影像資料中，司青玄還要特意把戰(zhàn)場升至高空，讓其他人無法用電子設(shè)備捕捉到兩個神明相斗的場面。

    “趕緊的，我的耐心可不多?！彼厩嘈⑿χf道，語氣滿含威脅。

    他都和斷罪焚星長著同一張臉了，還能忍住不刨根究底嗎？

    幾秒后，系統(tǒng)妥協(xié)了：【好吧，我說。想讓祂完全恢復(fù)是不可能的，但短暫性地喚醒祂的神智，是有一種辦法……用‘時間回溯’的天賦，再加上您的血液，可以讓祂的軀體恢復(fù)生機。但深淵象征的是沒有盡頭的腐朽，這更近乎于一種永恒的詛咒，所以您就算把對方‘救活’，對方也會馬上再次‘死去’……在生與死之間，屬于斷罪焚星的意識，或許能迎來短暫的蘇醒——但祂也可能不蘇醒。這一切得靠運氣。】

    “運氣就運氣吧。”司青玄抬眼，望向墮神灰蒙蒙的雙眼，斷罪焚星的眼睛是暗金色的，像逐漸冷卻的巖漿或者是即將凝固的鐵汁，“我的運氣一向不差。”

    下一瞬間。

    他用鋒利的槍口劃開自己的小臂。

    鮮紅的血液沿著白皙的肌膚流淌下來。

    “我的血還是紅色的啊……”司青玄嘆息一聲，心情復(fù)雜地展開了時間回溯的天賦。

    或許是身在神明級別的戰(zhàn)場上，平時他用慣了的天賦居然也展現(xiàn)出了新的特性。一只如水銀般的巨大蟲影在透明的虛空中滑行，然后義無反顧地沖到了墮神面前，用身體纏繞住祂。墮神被這無影無形的東西束縛住手腳，一時間動彈不得 。然后，那片蟲影化成了個泡泡似的薄膜，把墮神包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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