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現(xiàn)在還在一個班，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奔o(jì)苗有理有據(jù)。

    佟真：“……”

    “等著！”佟真說：“我遲早要和他分開。”

    “大學(xué)嗎？”紀(jì)苗問。

    佟真點頭，“是的，南北永隔?！?/br>
    紀(jì)苗想了想，“我支持你，但現(xiàn)在，你要和他一起完成這次比賽。”

    佟真：“……”

    老師在講新課，佟真在背稿。

    大家在吃飯，佟真在背稿。

    大家課間嬉鬧，佟真在背稿。

    有的男同學(xué)路過后排時看到她嘴里振振有詞，像做法一樣，還會為她加油鼓勁兒，“努力啊佟真?！?/br>
    佟真終于背過了那篇稿子。

    而方宇航和她同時開始，比她早一點背好。

    方宇航參加過演講比賽，小學(xué)時演講比賽得了第一名，獎品是一盒棒棒糖。

    幾乎都進(jìn)了佟真的肚子。

    所以佟真一點都不擔(dān)心方宇航，她只擔(dān)心她自己。

    因為朗誦比賽迫在眉睫，老錢雖不在意拿什么名次，卻也不想讓自己班級輸?shù)锰y看，在比賽前一天晚上特準(zhǔn)他們可以不用上晚自習(xí)，去學(xué)校的空教室里去練習(xí)。

    一同去的還有紀(jì)苗這個原作者。

    佟真一遍遍地讀，很難帶上感情。

    在第八遍之后，紀(jì)苗終于忍不住，“佟真寶寶，你得有感情啊，沒有感情的朗讀叫背課文?！?/br>
    “我已經(jīng)盡力很有感情了?！辟≌嬲f：“我怕我忘詞?！?/br>
    “不要害怕，方宇航在你身邊啊?！奔o(jì)苗說：“他會幫你的?！?/br>
    “他朗誦得好，我壓力更大?！辟≌鎳@氣。

    方宇航聞言，把稿子卷起來在她腦袋上輕輕砸了下，“難道我還為了你專門擺爛？”

    佟真：“所以我想努力一點啊。”

    她都沒有心思和方宇航吵。

    在所有的比賽里，她永遠(yuǎn)是心態(tài)最平和的。

    初中，她們班有個女生考試前焦慮得睡不著覺，在上考場前永遠(yuǎn)在哭，而佟真根本沒有這種概念，她在中考那天差點睡遲到，考英語的時候因為陽光太舒服，趴在桌上睡了十分鐘，后來是監(jiān)考老師敲了敲她的桌子，才把她敲醒。

    在離開考場時，她還聽到那個監(jiān)考老師在說，“心真大啊?！?/br>
    可這次，臨近比賽，她察覺到了緊張。

    因為沒有背熟稿，怕自己站在臺上出糗。

    到那時，出糗的人不止有她，還有方宇航。

    她不想拖累別人。

    一直練到十點，高三的學(xué)生都下了晚自習(xí)。

    紀(jì)禾也過來了，不過是為了等紀(jì)苗，沒有參與他們的活動。

    “好了?！奔o(jì)苗拍了拍佟真的肩膀，“你真的不要有壓力，明天上臺，我會在臺下看你的。”

    方宇航說：“不行就臨場發(fā)揮，你瞎編不是挺拿手么？”

    佟真：“……”

    她悶悶不樂地回了家。

    **

    這次朗誦比賽的一等獎是兩支鋼筆。

    但這和佟真沒什么關(guān)系，佟真唯一的目標(biāo)是：不拿倒一。

    臨上臺前她緊張得不行，她還和方宇航吐槽，“我中考都沒這么緊張過?！?/br>
    “你幼兒園就這樣了?！狈接詈秸{(diào)整了下衣領(lǐng)，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忘記了嗎？那次老師讓你上臺閱讀，你尿褲子了?！?/br>
    佟真：“……那是我憋不住了?！?/br>
    方宇航勾唇笑笑，沒拆穿她。

    不過讓方宇航揭了老底之后，她倒沒那么緊張了。

    “不行就瞎編?！狈接詈秸f：“但別想著我會陪你一起擺爛，所以你給我出息點兒?！?/br>
    佟真：“……我盡量?！?/br>
    紀(jì)苗興沖沖地伸出手，“好了，我們只求盡力而為，然后聽天由命！”

    佟真把手搭上去，“好！我一定不辜負(fù)你的稿子！”

    方宇航遲遲未動，紀(jì)苗看向他，“你干嘛呢？快點啊！一起加油！”

    她們兩人的手搭在那兒，最上邊是佟真的手。

    她手很小，但手指比例還算勻稱，最短的小拇指還沒過無名指的第二個骨關(guān)節(jié)。

    方宇航遲疑了下。

    佟真催促，“你干嘛？磨磨唧唧的?！?/br>
    方宇航把手落上去，完全覆蓋了佟真的手。

    “加油加油加油！”紀(jì)苗有沖勁兒地說：“青梅竹馬，聯(lián)手無敵！”

    佟真：“……只求輸?shù)貌灰珣K?！?/br>
    佟真忽地轉(zhuǎn)過臉，“方宇航，你手怎么這么濕?。俊?/br>
    方宇航飛速收回手。

    “你是不是病了？”佟真問，“還是太緊張？”

    方宇航斜睨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你？”

    佟真聳聳肩，輕嗤了聲。

    還沒來得及拌上幾句嘴，負(fù)責(zé)維持出場順序的同學(xué)就已經(jīng)喊他們準(zhǔn)備了。

    話筒也遞給兩人，讓他們試了音。

    她們站在幕布后面，聽主持人串場。

    佟真還是很慌，忍不住看向方宇航。

    方宇航撥了下她的頭發(fā)，將她耳邊垂下來的那捋碎發(fā)別到耳后。

    他什么都沒說，但遞來了堅定的眼神。

    主持人在報幕，“接下來有請來自高一三班的方宇航、佟真，他們要朗誦的題目是《是冤家嗎》?！?/br>
    這題目是很有新意的，起碼在剛剛那一連串非常文藝的題目里顯得格格不入。

    佟真也曾掙扎，想要換一個稍稍文藝點的名字，但被紀(jì)苗否了。

    紀(jì)苗說，“只有這樣才能突出你倆的關(guān)系，而且我埋伏筆了！”

    在這篇朗誦稿的最后，紀(jì)苗用了設(shè)問句來突出他倆的關(guān)系。

    佟真走在方宇航身后，在上臺之前需要上臺階，佟真為了和方宇航的身高相稱一點，今天穿了她mama的高跟鞋。

    所以走起路來一點兒也不舒服，總害怕摔倒。

    方宇航走了一步后，轉(zhuǎn)身朝她伸出手。

    佟真仰起頭，遲疑一秒將手遞給他。

    握著他手的時候，佟真感覺到一股力量。

    她想，一定不會出糗的。

    方宇航的聲音渾厚，好聽，所以由他來開始第一句。

    佟真起初還順利，她看見臺下的評委露出了欣賞的眼神，心頭松了一口氣。

    朗誦過半，副校長推門走了進(jìn)來，她只往那兒瞟了一眼，突然就卡殼。

    她磕磕絆絆地說了幾個字，但覺得怎么都不對，方宇航提醒了她一句，她跟著說了，但下一句也不記得了。

    站在臺上，斷一句就意味著斷了思路。

    整個會場都安靜下來，甚至臺下響起了鼓勵的掌聲。

    可這掌聲完全擾亂了佟真的思路，她站在那兒，手心冒了許多汗，浸濕了話筒。

    “你說啊?！狈接詈皆谝慌源叽?，“我們之間有很多故事可以講?！?/br>
    他在提醒她的詞。

    但佟真連說這一句都是磕磕絆絆的。

    望著黑壓壓的人頭，她能看清前排每個人的臉，但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昨天背了什么。

    明明她背了很久。

    “瞎編吧。”方宇航說。

    佟真深呼吸了幾下，拍著自己的心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拿起話筒，顫著聲音道：“我們之間有很多故事可以講，但我覺得沒什么必要講。我比他的人生長了20分鐘，我們上同一所幼兒園，上同一所小學(xué)，上同一所初中，又上了同一所高中?！?/br>
    “在我中考超常發(fā)揮考入津南一中后，我以為我可以擺脫他，但沒想到他和我一樣運(yùn)氣好?！?/br>
    “……”

    佟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紀(jì)苗為她準(zhǔn)備的華麗辭藻的稿子沒用上。

    她著急下臺，胡說八道了一些，最后總結(jié)道：“這個比賽我不想?yún)⒓拥?，但我背了稿子，還站在了這里，跟他一起演講，我覺得這就是最大的愛和陪伴，謝謝大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