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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在車旁邊停下腳。 之前他開的那個車,已經(jīng)撞報廢了,這輛是新買的。 可能是聽了之前那個看事兒算命的說的,要沈建毅買個紅車改運。 于是沈建毅挑了個特扎眼那種大紅,整片兒小區(qū)里,屬這輛車最亮眼。 他彎下腰往車里看了看。 車里后視鏡上掛著一串平安符,沈凡調(diào)整角度,看到平安符里面好像有著沈建毅的名字。 沈凡視線朝著車座掃過去,他瞇了瞇眼,然后直起腰,開始往樓上跑。 房門被粗暴的打開,沈凡喘著進屋,立刻低頭看了眼鞋,突然慢下了動作。 沈建毅聽見動靜,聲音從廚房傳出來:回來了? 嗯。沈凡進屋,把帽子扔在一邊,走到客廳。 沈建毅從廚房端著一碗湯出來,放在了桌上:你姑上回來做太多了,不吃要壞了,吃點嗎? 他放碗的過程,轉(zhuǎn)頭看沈凡一眼,眉毛稍微皺了皺。 吃點。沈凡慢慢坐到沙發(fā)上,把碗朝著自己挪了挪。 沈建毅坐到了對面的地凳上。 這兩人還是挺難得湊上一桌的,以前沈凡他媽能做一做橋梁,勉強沒能形同陌路。 你的頭發(fā)什么時候染回來?沈建毅想裝個冷靜的家長,你這樣并不好看。 沈凡拿起湯匙:那我什么樣好看? 沈凡抬起眼看著沈建毅,眼睛微微彎了點弧度。 這個樣子的沈凡很像他mama。 沈建毅愣了一下,眼睛很快蹬起來: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沈凡把湯匙扔在碗湯里,湯汁迸了一圈:誠懇態(tài)度。 要么就不說話,一說話還是挺噎人的。 我是不是太慣你了?沈建毅不禁噎,肝火頂了上來,有沒有誰家孩子這么跟自己爸說話,你馬上還就是大學生,只會讀書不會做人是嗎? 相比只會吼人不講理的某媽,文化水平稍高沈爸批評起人來的時候震懾力中等,但侮辱性極強。 沈凡一如既往的淡定,幾乎有種默認的態(tài)度,撿起匙兒去舀了一勺湯。 沈建毅看著他動作。 那天來的人是誰?他突然問。 距離那次程澈和沈凡被堵屋里的事兒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當時沈建毅都沒問,突然問這是借題發(fā)揮的意思。 沈凡清楚他爸在試探什么。 還不是我男朋友。沈凡看著沈建毅。 他一直覺得他爸挺逗的,愛玩看破不說破,繼續(xù)做父子那一套,mama在知道他的喜歡男的這事兒之后可能是受了一陣兒折磨,大概率透風給了他爸。 但沈建毅一直沒有正面的跟沈凡發(fā)生什么沖突談話,可能是有他媽在中間調(diào)節(jié),相安無事挺長時間,除了對他冷淡了點。 這種冷淡只是在原有冷淡上疊加了一層,對沈凡影響并不大。 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沈建毅覺得沈凡性格并不討喜,成績再好,也不是他要的那種兒子。 他擅長領導下屬,更想駕馭孩子,但顯然從沈凡身上,他一直以來得不到想要的掌控感與建立在掌控上的成就感。 于是他爸一直選擇屏蔽他,就連他兒子可能喜歡男人這事兒,他也要擺出了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 沈凡,你能讓你爸,我,好過一點嗎?沈建毅攥著拳頭,緊緊貼在桌上。 我也想。沈凡說。 沈建毅一下子被這三個字激怒了,脖筋爆凸。 或許「我也想」并沒什么毛病,或許沈凡的態(tài)度還算端正,但卻不是他要的答案。 沈建毅狠狠地一抬手,朝著沈凡的臉扇去。 打聲兒很悶。 沈凡的世界突然靜了一瞬。 耳鳴了。 他沒動,仍舊看著他爸,死魚一樣冰冷的眼神。 沈建毅抽回來的手微微抖了下。 空調(diào)發(fā)出嗡嗡的聲音,開始制冷,吹得餐桌上的面巾紙飄動。 面對這種畫面,沈凡依舊沒什么感覺,除了臉辣耳聾了點,這其實算是他的特殊能力,他能夠不去感受對方的情緒,不擔著對方的感受,這樣就可以保持冷靜的思考,客觀的立場。 這是那種程澈呆不住一秒就得要告辭的場面,而沈凡卻愿意身在其中,試圖觀察與學習。 沈建毅慣用爆發(fā)式攻擊,此前必有一陣言語鋪墊,這樣打得有理有據(jù)。 但也只打一下,他沒有再看著沈凡,而是盯著桌面,沈凡卻目不轉(zhuǎn)睛,等待對方的反應。 或者可以叫,表演。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空調(diào)制冷都歇了,客廳沉寂得像墳場,還飄著一股大骨湯味兒,聞久了很膩。 兒子,我們之前一直回避,沈建毅開口的時候嗓音竟然有點啞了,但問題是需要解決的,你媽已經(jīng)走了 沈建毅談及意外亡故的妻子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特突然,特戲劇化。 但沈凡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他媽身上去了,嚴重的答非所問。 我們沒有人怪過你,沈建毅繼續(xù)說,其實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娘倆,你性格一直很內(nèi)向,跟mama更好一點,我知道你內(nèi)心也很難過,只是不會表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