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他指了指身邊的人:問他吧。 安嘉魚從上個學期開始,基本就是半個一班人,大家早已習慣這張面孔隨時出現(xiàn)在后門,甚至教室里,所以也沒人拘謹客氣:我也想要一份可以么? 可以啊。你們印完記得還給他就行。筆記的主人攤攤手。 第二天下午,安嘉魚直接拎了書包過來坐到喬郁綿身邊,掏出會考模擬卷,安安靜靜做了十五分鐘之后咚得一聲,腦袋磕在卷面上。 喬郁綿嚇了一跳,摘下耳機低聲問:怎么了? 安嘉魚張開嘴巴,比了個不會的口型。 他抽過卷子看了看,都是沒什么難度的基礎題型,于是找了一張干凈的稿紙,迅速把每一道題的解題步驟都清清楚楚寫了一遍,和試卷釘在一起,順便夾了張便利貼:自己看一遍,看不明白的圈一下,我做完作業(yè)給你講。 安嘉魚摘掉紙條,翻看了一下滿滿當當?shù)母寮?,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敲敲他的手腕?/br> 喬郁綿眼不離題,只輕輕附耳過去,而后忽然被親了耳朵,在他聽來是啵的一聲巨響,嚇得他一激靈,趕忙抬頭確認沒被什么人看到。 他坐在最后一排,大家都泡在各自的題海中,沒人注意這個角落里發(fā)生了什么。 再看安嘉魚,已經沒事人一樣開始跟物理卷子死磕。 喬郁綿哭笑不得地松口氣。 黑燈瞎火的你別送我了。九點二十,喬郁綿停在校門口。 安嘉魚卻率先走出去:就因為黑燈瞎火才送你。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你不怕啊? 不怕附近挺安全的。而且你從車站走回去不也是一個人么。他無奈跟上去。 我好歹比你多吃了一年飯呢。看看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安嘉魚若無其事圈住他的手腕,太細了,明顯缺乏鍛煉。 初夏的夜,晚風帶潮熱,安嘉魚體溫高,怕手心出汗只小心翼翼用指頭勾著他,喬郁綿覺得沒必要,他的手幾乎不會出汗,于是干脆扣住那幾根手指,糾正道:九個月。 安嘉魚一愣,低頭看了一眼,握緊了手:行行行九個月。真是一點便宜不給占。 怕錯過末班,他們不敢走得太慢,提前到了車站,站在路燈正下方?;野咨饣\罩著他們,也籠罩著飛蟲和太陽下看不到的塵埃。 高三每天都要多上兩節(jié)晚自習。安嘉魚問,到時候你也留下自習嗎? 嗯。怎么?喬郁綿轉頭。 能多沒怎么。挺好的。安嘉魚沖他笑笑,眸中微弱的月色閃動,開心得莫名其妙。 喬郁綿忽然意識到他那句沒出口的話應該是:能多跟你待一會兒。 別的同學談戀愛只要躲開老師的目光,私下里牽手擁抱,甚至接吻,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左不過就是幾聲流氓哨加幾句調侃,大家見怪不怪。 但他跟安嘉魚是不同的,他們要避開所有的目光,撐死也只有自習課能貼一貼胳膊肘或者膝蓋,暗地里交換一個眼神,能放肆的地方只有那間宿舍。 又或者,現(xiàn)在也可以啊。 喬郁綿抬起抄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輕輕一扳安嘉魚的下巴,貼了貼他的嘴唇,低聲說:放假我也想辦法過來唔 顯然,對方并沒管他在說什么,一把將他按到候車亭的玻璃板上,吃掉了他嘴里的每一個字,連帶著那只空余的手都不安分,低低撐在他腰腹上,力度不輕不重,叫人心癢難耐,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皮膚開始罕見地發(fā)熱。 安嘉魚是極度容易上頭的類型,火勢漸旺,喬郁綿心呼不妙,伸手捏他后頸,不想卻被對方當做鼓勵,動作一頓,進攻更猛烈。 好在寂靜的夜里,行車聲格外刺耳。公交車由遠及近,喬郁綿趁安嘉魚被嚇到的剎那轉開臉,用力拎著他后領把兩個人撕開:別貼著車來了。 他匆匆上車,微微貓著腰跟司機師傅打了招呼,迅速挪到窗邊坐下,探半顆頭出去。 安嘉魚默默蹲在那盞路燈下,腦袋埋在抱著膝蓋的臂彎里,只留一只手在半空搖晃,算是跟他道別。 活該。他邊笑邊弓著背做深呼吸。 會考前一天的下午兩點,老師正站在黑板前講評試卷,窗外忽然狂風大作,他們眼見著淡藍的天忽然昏黃,眨眼又變成濃烈的橙紅。 別看了,沙塵暴。老師極富技巧地用粉筆搓了搓黑板,聽得人后槽牙一酸,瞬間把一雙雙盯著窗外的眼睛叫了回來,他看了看時間,仁慈地放下了試卷,馬上打鈴了,你們下樓梯腳步輕一點,沒關窗戶的趕緊回宿舍去把窗關了吧,不然今晚沒法住人了。 喬郁綿摸到鑰匙拿不準要不要去替安嘉魚關個窗子。為了給月季通風,他每天中午離開之前都會確保窗子是敞開的,安嘉魚心大,也不知道記不記得。 算了,去吧。 很快能見度就變得很低,空曠的校園彌漫著一股末世感,他獨自回到宿舍,果然,窗子還開著,卷子資料被吹散一地。 他蹬掉鞋子快步走到窗邊先關掉窗子,又趴在地上收攏滿地的學習資料,琴譜。小家伙在撓籠門,似乎受了驚嚇,喬郁綿替它打開門,攤開手捧著它輕撫一會兒的功夫,安嘉魚冒冒失失沖進來,看到Joe的一刻松了口氣:我還擔心它嚇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