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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么過了一周,接下來要拍攝的是這部電影里的一個大場面男女主角參加曬佛節(jié)的場景。 曬佛是藏傳佛教寺院的法事活動,要將長寬各幾十米的佛像抬上山去,鋪展在山麓上的曬佛臺上。 這個場面很宏大,參演人數(shù)眾多,場景又設置在半山腰上,想要把這個鏡頭拍好,場面調度、燈光布置、場景設計,甚至連發(fā)電、交通都是難題。 攝影組美術組一連給出了好幾個方案,陸少珩都覺得差了那么點意思。后來陳濯帶著全組幾百號人從白天倒騰到傍晚,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將各個部門的人員都折磨地沒了脾氣,才把這個鏡頭給熬了出來。 那時正值黃昏,當天的拍攝已經結束,大伙兒被陳濯扣著折騰了一天,一收工就忙不迭地回去休息,現(xiàn)場只剩下幾個場工在清理場地。 陳濯還沒有走,他一個人坐在監(jiān)視器前,把今天拍攝的素材又看了一遍。 毫不夸張地說,這組鏡頭拍得非常完美,陳濯看著顯示器里緩緩移動的畫面,心中涌起一種久違的暢快感。 上一次這么全身心忘我地全情投入,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今天他帶著工作人員們上天入地的時候,心里完全無暇顧及其他,一門心思放在了創(chuàng)作中。 金燦燦的陽光流淌在曬佛臺上,彩色的幕布在數(shù)百名僧侶的手中拉開,徐徐展露出了佛像的一角。 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搭上了陳濯的肩膀,陳濯正想轉身,那只手順著肩頸往上,轉而貼緊了他的臉,不讓他回頭。 你看,往前邁出這一步,是不是沒有那么難?陸少珩的氣息由遠及近,聲音貼著陳濯的耳后響起,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陳濯身后,和他一起望著屏幕里的畫面。 隨著鏡頭的推進,透過一個喇嘛的視角,一尊莊嚴肅穆的佛像完全展露的了出來,楊心儀飾演的藏族女孩適時出現(xiàn)在了畫面里,和佛像遙遙形成了一個呼應。 燈光師在這個畫面上下足了功夫,此刻這個藏族小姑娘的身上,出現(xiàn)了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神性。 陳濯看著畫面里我佛慈悲的眉眼,笑著對身后的那個人說:事多。 * * * 幾天之后,周揚也來了。 剪輯雖然是后期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但剪輯師并不是等到拍攝結束后才介入,周揚在和陳濯合作的時候,通常習慣在劇本階段就加入創(chuàng)作。 周揚和陸少珩陳濯都是老朋友,三人相識多年,她一來,什么活兒都還沒干,就先嚷著要吃甘肅本地的羊rou火鍋。 陸少珩作為老板,本該督促她好好工作,結果比誰都積極響應周揚的號召。他被拘在劇組這么多天,老早就想進城去放放風,好好感受一番藏區(qū)的夜生活。 只可惜興高采烈的兩個人,連酒店的大門都還沒踏出去,就被陳濯以外面太冷,陸少珩的腿腳不方便為由,擋了回來。 不過陳濯沒有把壞事做絕,收工之后,他讓助理去鎮(zhèn)上買回了食材和周揚點名要的酒,三個人就這么在陳濯房間的小客廳里打起了火鍋。 各色鮮rou蔬菜在不大的茶幾上擺開,看上去滿滿當當,格外豐盛。陸少珩從輪椅上起身,以一種金雞獨立的姿勢,單腳蹦向沙發(fā)。 你能安分點嗎? 陳濯拎著一瓶酒路過,順手將他攔腰抱起,像端著一個什么物件似的,放到了沙發(fā)上。 你能矜持一點嗎?當著周揚的面,被陳濯抱著端來端去,陸少珩覺得有損他老板的威嚴。 周揚果然在一旁缺德地哈哈大笑,笑夠了之后,她湊到陸少珩身邊,幸災樂禍地說道:哎,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先讓他得意幾天。陸少珩揉了揉被火鍋熱氣熏紅的耳朵,撂下了狠話:等我腳好了,一定好好找回來。 鍋子剛燒開,外面就下起了雪,鵝毛大雪一片一片往下落,沒過多久就給層層疊疊的山巒裹上了一層白紗。 室內暖氣燒得正足,一點都不覺得冷,周揚嘬了一口當?shù)靥赜械那囡疲锌溃哼@日子可以啊,吃火鍋喝酒賞雪,神仙一樣,我都不想回城里了。周揚放下酒碗,就還沒咽下去,就開始埋冤起陸少珩:陸總偏心,我的房間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條件,陳濯這是來工作呢,還是度假呢? 好啊,你如果能像陳導一樣出賣色相以色侍人,我給你在隔壁建一座城堡都成。陸少珩腳傷未愈,陳濯不讓他喝酒,只能端著一杯奶茶沒滋沒味地喝著。 那可別。周揚一聽,連忙捂緊了自己的領口,鄭重聲明:正經剪輯師,賣藝不賣身。 陳濯正在撇湯面上的浮沫,聽這兩人話里話外又在消遣自己,橫了他倆一眼,道:多吃東西少說話。 不管多大牌的剪輯師,都少不了受夾板氣,什么導演、制片人、出品方、藝術指導不管是誰心血來潮,都可以來她這里指手畫腳,讓周揚受盡了委屈。 所以周揚每次喝多了酒,就喜歡抱怨她在工作中遇見的各路奇葩。就比如最近,她正在受一個絕世麻煩精的導演折磨,日子過得是苦不堪言。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周揚今晚喝多了酒,越說越惱火,也顧不上什么能提不能提,順勢把怒火燒到了陳濯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