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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直說吧,我受得住。韓亦程往沙發(fā)一角靠了靠,讓出一大片位置給謝期年。 謝期年慢慢坐下了:你訂婚的時候,我可能就應該和你聊清楚再走的。 他坦誠地看著韓亦程,可是那個時候,我 我知道。你失望透頂了。韓亦程黯然說,那個時候你一定一句話都不想再和我說。 人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大概會這樣,疲倦,無謂,不想去確認誰對誰錯,只想遠離,只想封閉。 謝期年走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韓亦程這兩年反復體會過了。 而謝期年在得知他訂婚時多么失落,他也在那個西裝店徹底體會到了。 所有的共情,都來自于愿意并且能夠感知到對方的痛苦和歡樂。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的都感受到了。 我來,是想徹底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謝期年非常慎重地說,現(xiàn)在這樣,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韓亦程立刻下意識接了一句「對不起」。 你不用一直和我說對不起。我當時一走了之,確實也有些負氣。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決心,也自私地希望你會因為我的決心而痛苦。其實如果我更成熟一點,是應該處理得更好的。 韓亦程立刻搖頭: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我。 謝期年淡淡苦笑,又自嘲地嘆了口氣:阿程,我們兩個人都是有缺口的人,所以我們互相依靠,彼此說服自己,我有你,你有我,我們就完整了??墒悄阌袥]有想過,我們之間也許只是源于希望有人填滿這缺陷而產(chǎn)生的需要,而不是愛? 不。韓亦程雖然姿態(tài)放得異常之低,但卻對這個問題卻異常堅持,當然是愛。全世界有那么多人,我只要你,你從前也只要我,這是需要,更是愛。 獨一無二,絕沒有人能夠替代。 對不起,我不是想惹你煩。韓亦程立刻又對自己反駁了謝期楠楓年的話而道了歉,我知道,只要我出現(xiàn)你就會煩躁,我已經(jīng) 謝期年苦笑著垂了眸子。他知道,韓亦程已經(jīng)壓抑地捆綁住心和行動,不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兩年了。 可是讓他煩躁的,雖然也是曾經(jīng)那個偏執(zhí)的不懂尊重沒有邊界的韓亦程,更多的卻是對此選擇逃避的自己。 謝期年想,李博文的建議是對的。當他愿意去面對,才會發(fā)現(xiàn)韓亦程的偏執(zhí)已經(jīng)有了一定程度修正,現(xiàn)在的韓亦程知道遵守界限,對人有不囿于自私的尊重。 他自己也就沒有那么煩躁了。 雖然這個結果的獲得對韓亦程來說是異痛苦的過程,但改變,本來就是從不輕松的事情。 就像他,離開雖然痛苦,離開的時間雖然漫長得幾乎仿佛錯亂了一生,但如他六年前離開時希望的那樣,他和韓亦程之間,終于能夠達成某種程度的彼此理解和相互和解。 而他們也終于和自己的缺口開始了一定程度自洽的和解。 我這兩年和李醫(yī)生聊過很多。你沒有義務填補我的空虛,承擔我的痛苦,更沒有義務委屈自己來取悅我。我如果不愿意給你作為我的愛人該有的權利和尊重,我就沒有資格成為你的愛人。韓亦程的聲音很低,聽著有些讓人不忍,我終于懂了。可是,太遲了。 謝期年的視線落到茶幾上堆疊的各種用于神經(jīng)衰弱和安眠的處方藥上。 這些東西昨天一看到就讓他覺得難受。他拍照發(fā)給了李博文,李博文說就韓亦程現(xiàn)在的狀況,如果沒有濫用藥物也算正常,但是并不是健康的。他問:你失眠的情況很嚴重嗎? 不嚴重。韓亦程說,我很累的時候倒頭就睡的。小賀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他喜歡夸張,你別聽。 小賀沒說什么。但是李醫(yī)生建議你去醫(yī)院做個詳細全面的檢查。你的身體健康他不是很放心。謝期年說,他應該和你說過,也在美國的醫(yī)院給你安排過。 韓亦程垂著頭不說話,有些抗拒的樣子。 韓亦程,如果你想表現(xiàn)出你對我的抱歉,或者是在乎,謝期年提高了聲調,折磨你自己,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不是正確的,也都沒有效,你明白嗎? 韓亦程低聲說:我知道。我會去醫(yī)院。明天就去。 現(xiàn)在去吧。謝期年看了看時間,護工已經(jīng)走了,你現(xiàn)在的狀況并不適合一個人待著。 他的話讓韓亦程猛地抬起頭來:你要走了嗎? 忙忙地他又改口:哦對,你早點回去陪伯父吧,我會去醫(yī)院的。 謝期年沒答話,只淡然點了點頭。 覷眼看著謝期年的反應,韓亦程又小心翼翼地問:我到了醫(yī)院之后能給你發(fā)個消息,告訴你我到了嗎? 謝期年依然不答,卻直接問:你今天下午給我發(fā)的消息為什么撤回了? 我醒來看到護工在,你走了。我沒忍住,想問你還來不來。韓亦程用一種虛心改正的態(tài)度說,我知道你討厭我這樣,所以撤回了,但是撤回的通知我撤不回。又打擾你了,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