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眼里的，是十米開外，在園區(qū)的十字路口中央佇立著，明顯瘦了太多、臉色依然像失血過多般蒼白，咬著唇定著視線，喉結(jié)微微顫抖的韓亦程。

    四目相對(duì)，謝期年只覺自己的心臟莫名地被用力鑿了一下，血液如同瞬間凍結(jié)，帶著千萬根細(xì)碎的冰針緩慢地、不可阻擋地刺進(jìn)心腔，猝不及防的疼痛起來。

    這疼痛，讓他甚至覺得呼吸也窒住了。

    韓亦程站在原地，深陷的眼窩里，眸光卻異常晶亮，那光亮太像是瀕死之人忽然回光返照的迸發(fā)，讓謝期年心里的難受感更甚了。

    他知道自己該移開視線，繼續(xù)向前走，但也許是韓亦程的視線太過于癡絕，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雖然很不好受，卻也沒有力氣移動(dòng)步伐。

    直到韓亦程終于松開了緊緊咬住的唇。

    明顯的血痕漫了出來。

    那血痕，把他們上次見面時(shí)韓亦程的樣子，又清晰地帶到了謝期年面前。

    韓亦程終于快步走了過來。停在距離謝期年兩步遠(yuǎn)的地方。

    他依然癡癡地緊盯著謝期年的臉不肯移開視線，聲音嘶啞地開了口：七七，生日快樂。

    謝期年的心臟被這簡(jiǎn)單的六個(gè)字狠狠一撞，終究把他從剛才忽然見到韓亦程的沖擊力拉了出來。

    深呼吸，謝期年說：謝謝。

    繼而又說：沒想到會(huì)遇見你。

    我沒有跟蹤你。有點(diǎn)事情來園區(qū)辦。我原本想躲起來不讓你看到我，怕惹你心煩。韓亦程顫著聲解釋，可是今天今天能遇到你，我還是想親口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謝期年默然不語，垂落的視線不經(jīng)意撇過韓亦程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的手。

    左手無名指上反射著夕陽光亮的戒指讓他像是被燙了一下一般，快速又抬起了眼。

    正對(duì)上韓亦程依然看著自己、不曾移開分毫的視線。

    韓亦程不舍的樣子根本無法掩飾，這讓謝期年煩躁地吁出一口氣。他快速說：我約了人，再見吧。

    韓亦程下意識(shí)地抓住了要離開的謝期年的手腕，觸到的瞬間，又觸電般地趕忙放開了。他訕訕道：再見?我們還能再見嗎?

    如果我能控制的話，不會(huì)。謝期年沒有再看韓亦程，而向自己既定的方向走去，那么，不再見了。

    走出幾步，他依然感覺韓亦程的視線凝固在他的背影上，這讓他覺得疲倦，又難受。

    阿年!

    宋景輝的聲音突如其來地響起來。

    謝期年臉色一變，不知道怎么地有點(diǎn)尷尬。

    他看向園區(qū)入口的方向。

    確實(shí)是宋景輝。他手里捧著一束白玫瑰，笑容明澈地向謝期年而來。

    平時(shí)上課都幾乎是清爽T恤休閑褲的宋景輝今天穿得比往日正式了很多。質(zhì)地良好的襯衫和西褲、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和著他立體明朗的五官，加上手里開放得肆意的白玫瑰，說他是來求婚的都毫無違和感。

    把白玫瑰遞到謝期年面前，宋景輝的笑容更明朗燦爛了：我第一次送人花，不知道對(duì)不對(duì)。

    謝期年看不到身后韓亦程的視線，但他依然能感覺那種持續(xù)被凝視的壓力。抬頭迎上宋景輝的笑臉，謝期年接過了那束花：我也是第一次收到花，很好看，謝謝。

    宋景輝眼睛一亮，試探性地伸出手，做出一個(gè)很禮貌、卻隱含無限期待的，等待謝期年握住的姿態(tài)。

    宋景輝出現(xiàn)的瞬間，韓亦程的心里就沖滿了猶如滅頂?shù)慕^望的痛楚。

    而謝期年握住宋景輝的手時(shí)，他感覺到了心臟的血液瞬間全部流失的窒息的痛。

    眼前發(fā)黑，緩不過勁，只能被動(dòng)地順從身體的本能慢慢、慢慢地蹲下身子。

    即使如此，心臟痙攣著撕裂粉碎的疼痛也緩不下來。

    只可惜并沒有人在意。

    咬著唇用力抬起頭去看謝期年時(shí)，他看到的是和宋景輝已經(jīng)走出了太遠(yuǎn)的背影。

    上了宋景輝停在園區(qū)外停車場(chǎng)的車，謝期年把那束白玫瑰花放在車后座。

    轉(zhuǎn)過身時(shí)，宋景輝恰到好處地握住了他的手，快速拉近唇邊，輕輕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眼中滿是柔情：送花給你，是不是讓你有點(diǎn)尷尬?

    有點(diǎn)。謝期年借系安全帶的動(dòng)作把手從宋景輝的手中抽出，畢竟我是個(gè)男人。

    難怪總覺得你情緒有些消沉。宋景輝笑著替謝期年整理好安全帶，又握住了他的手，不是因?yàn)榭紤]后決定不接受我就好。

    我

    謝期年猶豫著，想說什么，視線無意間一轉(zhuǎn)，心臟又像是被什么狂擊了一下，以至于話堵在喉嚨口，沒有說出來。

    視線的余光處，韓亦程站在園區(qū)門口，一輛車停在他面前，他扶著副駕駛座的門，眼神凄楚地看著宋景輝的車內(nèi)。

    接受我，還是拒絕我。宋景輝慢慢靠近謝期年，語氣誠(chéng)懇，眼神卻堅(jiān)決，你直說吧，我都能接受。

    謝期年抿了抿唇，側(cè)過臉，讓視角里沒有韓亦程存在的可能。

    他側(cè)臉的動(dòng)作卻和宋景輝慢慢靠過來的動(dòng)作同了步，下一瞬，宋景輝的唇線擦過了謝期年的側(cè)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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