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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斐定定道:難道你能說我沒有一點責(zé)任嗎?我有很大責(zé)任,我不應(yīng)該把它隨便丟給別人。 可是你也救過了那么多動物,也算是彌補了吧。黎天輕聲道。 秦斐依然搖頭:生命是沒法彌補的。 我跟你說過我有個去世的哥哥吧? 黎天抬眼看向他,心頭涌上一種不好的感覺。 秦斐嘴唇蒼白得像一張薄薄的紙,隨即都有可能破裂般。 我哥哥的意外,也跟我有關(guān)。 那時,他八歲,秦文十四歲,一家四口去郊區(qū)野營。 中午午睡,秦文趁著父母都睡著了,帶著秦斐上山玩。 秦斐爬山爬到一半就累了,坐在石頭上不想走了,秦文卻還想繼續(xù)爬,秦斐便跟他在半道兒分別了。 他坐在山腰上等了快一個小時,都還沒等到秦文下山,于是就自己一個人原路返回。 但他不知道的是,秦文失足墜落了山崖,摔斷了肋骨,被一根樹枝穿透了胸膛,最后因為失血過多沒能及時搶救而死。 他常常假設(shè),如果當(dāng)時他跟秦文一起上山,秦文出事后,他至少能第一時間通知別人,不至于失去最佳救援的時間。 而他當(dāng)時不愿意陪秦文上山,只有很小的原因是累了不想走,更多的是因為他對秦文心理上的疏離和抵觸。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偏愛的是秦文,他們遷徙去別的城市工作會時帶上秦文,卻把年幼的他丟在親戚家,將他視為負(fù)擔(dān)。 而據(jù)說他的到來原本是超出他們預(yù)期的,因為他們一直都覺得只要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更巧的是,他叫「斐」,拆開就是「非文」的意思。 由于過度的敏感,時不時浮現(xiàn)的私心和隱隱的嫉妒,秦斐抗拒跟在秦文身后。 事情發(fā)生后,秦羿和趙芳接受不了大兒子意外身亡這件事情,悲痛過后只剩下爭吵、互相責(zé)備和控訴。 整整三年,家庭都沉浸在一種低沉而壓抑的氛圍中,秦文的房間被一直空著,他的東西誰也不敢碰,仿佛看一眼都像是在傷口上扎刀子。 終于有一天,趙芳和秦羿決定離婚。 聽完秦斐講的事情,黎天久久不能緩過神。 其實你并不了解我。秦斐最后沉沉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給黎天講這些發(fā)酵腐爛了許久的往事。 也許是生理上本能地抵觸「完美」那兩個字。這兩個字每說一遍,就好像在他的靈魂上狠狠砍一斧子,劈開他戴了很久的堅硬的丑陋面具。 又或許是希望黎天了解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后,有可能的話,依然接受他。 黎天輕輕撫了撫秦斐的背,安慰了他兩句。 他想起貓是能給人心靈撫慰的動物,四下里看了看,想把橘又金抱過來放進(jìn)秦斐的懷里,卻發(fā)現(xiàn)它的身影,估計是跑到那個角落睡覺去了。 秦老師我沒找到貓。 我讓你抱一抱吧。黎天溫聲道,抱一抱,心里會舒服一些。 秦斐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 其實不用擁抱,這些事情講出來,暴露在陽光之下,他心里仿佛就能好受一些。 我不認(rèn)為那些后果是由你造成的。 你怎么看自己我管不著,但在我眼里,我說你好你就很好,你反對也沒用。我長了眼睛,我自己有看人的標(biāo)準(zhǔn)。 秦斐心里涌上一股很復(fù)雜的感覺。 看完電影還深夜談心的下場就是,兩人的作業(yè)都沒寫完。于是第二天上課,張一鳴把黎天和秦斐都點站了起來,表揚他們心有靈犀。 座位都分那么開、隔那么遠(yuǎn),都能默契地同時不寫作業(yè)。這么默契怎么不去表演男子雙人跳水啊? 在一片哄笑聲中,黎天用余光瞥了眼秦斐。 站起來只有一個好處,就是他瞄秦斐方便多了。 張一鳴嘆了口氣:黎天,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同學(xué)真是有一種魔力,誰跟你做同桌都會被帶跑,你看看人家秦斐,年級第一,被你帶跑偏到哪兒去了? 黎天一挑眉:我可沒帶著他在數(shù)學(xué)課上寫英語作業(yè)。 呃張一鳴說不過他,只放他們兩坐了下去。 黎天的現(xiàn)任同桌張凱看了看兩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自打他跟黎天做同桌了他就發(fā)現(xiàn),只要一討論題目,黎天張口閉口全是秦斐,秦老師是這樣講的,秦老師是那樣講的而且上課時,他總能感覺左側(cè)有一道炯炯的視線,穿透他,從第三組望向第一組。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竟然還同時一起沒寫作業(yè)! 這默契讓他這個后來的同桌有種生生把兩個人拆散的錯覺。 直到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的時候,黎天湊了過來,給他塞了一包巧克力,討好道:那個,你能幫我個忙么? 說。張凱拍拍胸脯,哥們一定幫你。 你能跟秦斐換個位置嗎?黎天咧嘴燦爛一笑,他自習(xí)課要給我講題。 張凱:? 原始他不配。 心碎的張凱收拾搬了自己的東西,答應(yīng)了暫時跟秦斐換座位的請求,又滾回了他的老同桌宋書的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