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殿春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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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戳中了沈觀魚的心事,她何嘗不想兩個人干干凈凈地在一起,但只要她還是沈觀魚,有人記得她這張臉,他們關(guān)系暴露只會引來萬人唾罵,沒人會在乎她之前受過什么委屈。 曾經(jīng)她想報仇,如今她想為他考慮。 最終,沈觀魚只是說了一句:“人言可畏,我不想做陛下的污點。” 兩個人陷入了僵局之中,趙究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朕回存壽殿了?!?/br> 聽到外頭窸窣的穿衣聲起,接著珠簾輕響,趙究已經(jīng)下了樓去。 這是自那夜來,兩個人頭一遭沒有睡在一起。 如此也好,誰都應(yīng)該習(xí)慣皇帝的疏遠(yuǎn),以后他還會為了國事、女人之類的離開,或是不再來了,早習(xí)慣這些便不會覺得有什么。 沈觀魚閉眼想了一會兒,直至枕畔間沒了溫度。 她起身來到床邊的羅漢床,臨窗看著外頭的月亮,銀輝散落在烏黑披散的發(fā)絲上,身形單薄的女子宛若清冷無塵的月中仙子,孤寂蕭索。 沈觀魚跪坐往望向月亮:“父親,你和娘有沒有在看著女兒,女兒辱沒了沈家的門楣,下去見到你和娘的時候,你們會不會很失望?” “女兒遇到的似乎總是錯的,一開始錯過了他,后來嫁錯了人,等真的喜歡了……又發(fā)現(xiàn)自己不配同他在一起。” 當(dāng)蔽目的仇恨散去,道德的譴責(zé)就壓在了心頭。 她自小受沈鈞教導(dǎo),立愿一生活得清白無愧,坦坦蕩蕩站在青天下,但她終究還是違背了,成了見不得光的無名氏。 還是該離開的,這樣冷下去也好,趁她沒有陷得太深,成為被情愛蒙蔽、面目扭曲的怨婦,將一切還干凈后,求個恩典離開,他們自此各安天涯也好。 月光藏進(jìn)了云層之中,不忍見離人傷心淚。 夜風(fēng)吹過,滿面的冰涼,沈觀魚擦干凈臉,既無睡意,一個人對著燭火看起了沈鈞的手札,撫過舊物,就像在和親人說話,心里終于安靜下來。 扶秋和析春見皇上忽然離開,內(nèi)室又亮起了燭火,知道小姐沒睡還起來坐著了,便端了茶和糕點進(jìn)來,就見沈觀魚翻著那本熟悉的手札。 沈觀魚總是這樣,心里有事的時候就看大人從前留下的東西,見她們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沒事,你們回去睡吧?!?/br> 燭火柔柔因著那姣美的臉頰,映出一圈光暈來,美得晃眼。 析春直腸子,將茶放在沈觀魚案前,問道:“小姐,可是和陛下吵嘴了?” 沈觀魚勉強(qiáng)笑笑:“無事,陛下大概是有事。” “小姐,你是不是喜歡陛下?”扶秋覺得三個人湊在一塊,沒什么不能說開的,比她一個人枯坐亂想要好。 從前她們也喜歡這樣,在夜里說悄悄話,從蘇州到京城,再進(jìn)王府、皇宮,扶秋和析春和她的家人一般無二。 夜色讓人能打開心防,沈觀魚垂眸掩下落寞,良久才掙扎著說道:“是,我大抵是喜歡他吧?!?/br> 奈何三個人除了沈觀魚,誰都沒喜歡過什么男子,她們似摸象的瞎子,說著自己的見解。 析春說道:“陛下對小姐這么好,當(dāng)然也是喜歡小姐的?!?/br> 陛下在小姐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還賜了小姐許多稀罕華貴、見到?jīng)]見過的好東西,朱閣都要堆不下了,雖然小姐并不見得熱衷。 “還有還有,”析春補(bǔ)充道:“奴婢見過的男子中,陛下模樣生的最好,和小姐特別般配?!?/br> 析春說起這個就忍不住臉紅,那次撞見他們親熱,雖然嚇到,但也真是好看得不行…… 扶秋卻務(wù)實:“往后這宮里的女人越來越多,小姐只要還頂著這張臉,就不能見于人前,來日陛下不來了,小姐難道要困死在這兒嗎?” 誰也不懷疑皇帝一定會有三宮六院,沈觀魚自然也是。 她想到在為了選秀上京的姚敏俞,如今還在齊王府等著選秀,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像她這樣候著,來日如流水般地走進(jìn)這個地方,睡在趙究的枕邊。 他這個年紀(jì)早該迎娶皇后,納妃嬪了,吳氏已倒,內(nèi)外大權(quán)在手,沒人能在外戚上做文章,大選只怕就在眼前,都不知有多少折子堆在那御案上了。 見著小姐明顯走神,扶秋小聲問道:“小姐,你愿意為了陛下此生困守此籠中,比那些不受寵的妃嬪更慘嗎?” 她清澈的眼眸動了動,低頭看向父親留下的手札,緩慢而堅定地?fù)u頭:“不愿,我是我,便是同他有一段露水情緣,過了便放下了,我不會變成我討厭的樣子?!?/br> 析春不知道事情這么嚴(yán)重,她聽了扶秋的話才明白過來,小姐現(xiàn)在開心,只怕以后就可憐了,從世子就知道,男人對你好時是千好萬好,不好時是要人命的。 她拉住沈觀魚的手:“小姐,你做什么決定奴婢都支持,去哪兒都別丟下奴婢呀。” 扶秋也來將手搭了上去:“奴婢也是?!?/br> 沈觀魚回握住,心里安定了許多,說道:“好!咱們到時候回蘇州。” 燭火還亮著,三個人說起些舊時的趣事,輕快的笑聲盈滿樓閣。 這消息傳到存壽殿可真是大事不妙了,趙究猛地掀被起身,自己就這么走了,她不見半點失意,反倒這么開心。 好!好樣的! 等到第二日,宮人來宣召的時候,沈觀魚還在帳內(nèi)睡得香甜。 前一晚三人說得太晚了,才睡了不過兩個時辰就被喊了起來。 沈觀魚聽到齊王母子要進(jìn)宮了,忽地驚醒,想起正事來,她忙梳洗打扮后,在內(nèi)侍的引路下進(jìn)了存壽殿。 彼時齊王母子還沒到,趙究坐在御案后看書,見人進(jìn)來了,眉毛都不抬。 沈觀魚頭一回經(jīng)受這人的冷淡,雖然心口有些酸澀,但昨夜也想通了,便面色如常地屈膝行禮:“見過陛下?!?/br> “嗯?!壁w究仍舊不看她,還是康業(yè)公公說道:“沈娘子請入屏風(fēng)后落座吧?!?/br> 她點點頭,繞過御案往后去,衣袖在紫檀御座的邊緣滑過,趙究低垂的眼睛瞥了一眼,指腹在書頁上摩挲。 他現(xiàn)在不想抱她。 沈觀魚對他的刻意冷淡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看來根本不放在心上,趙究從昨夜就沉郁心情更加晦暗。 待沈觀魚在屏風(fēng)后坐定,趙究的聲音方響起:“請他們進(jìn)來吧。” 齊王妃和趙復(fù)安低眉順眼地進(jìn)來了,二人面圣,自然華服加身,可惜精氣神都散了,人不過是裹在衣服里黯淡消沉。 “臣婦/侄兒拜見陛下?!?/br> 趙復(fù)安進(jìn)殿前撤了輪椅,改拄拐杖,但那條腿徹底是廢了,所以挪得分外緩慢,跪下時更是狼狽。 聽他自稱“侄兒”,趙究修眉一挑,投書看向跪下的二人:“何事前來?” 齊王妃抬頭,眼神游移片刻不知從何說起,但為了兒子,只能舍下一張老臉求這兒媳的jian夫:“陛下,臣婦拜見,是想求陛下一個恩典,賜王府一盆多螢,救復(fù)安于水火?!?/br> 屏風(fēng)后的人影被趙究和御座擋住,沒人知道后邊還有人在。 “多螢?哦,南疆進(jìn)貢的小玩意兒,可惜了,只有一盆,朕賜給了……”趙究笑了一下,“不就在齊王府嗎?王妃不該來求朕?!?/br> 齊王妃心說沈觀魚都被你藏起來了,那花也死了,不求你求誰。 但她知道不成,只能賠罪:“求陛下恕罪,那花,那花被沈觀魚專送臣婦妹家的女兒叫姚敏俞的,她不慎將花養(yǎng)死了?!?/br> “如此,可惜了。” 見趙究無意追究,齊王妃又重復(fù)了一次:“臣婦想求陛下再賜一盆多螢?!?/br> 趙究搖頭:“王妃耳朵不好?那花,只此一盆,南疆也是百年難見,才送進(jìn)京予朕賞玩罷了,沒了便不會再有了?!?/br> 齊王妃面色一白,身子顫抖個不停,一旁的趙復(fù)安始終低著頭不說話,但骨節(jié)攥得發(fā)出了細(xì)小的聲響。 “不過是一盆花罷了,王妃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偏看上了一盆花?”他撐著額角,擺出了閑聊的架勢。 齊王妃心不在焉,“那花能治復(fù)安的……頑癥?!?/br> 花既沒了,趙復(fù)安也不怕在此做人龜兒子,他不想活了,拼了這條命也要朝這對狗男女臉上扇一巴掌! 趙復(fù)安進(jìn)宮前早吩咐了,若皇帝要殺了他們母子,安排的人就會將趙究強(qiáng)搶侄兒媳婦,并謀害他們的事散播出去,讓全天下看看這對jian夫□□的嘴臉。 可緊接著趙究的一句話又將他準(zhǔn)備起身的脊背打了下去,“不過朕倒可以寫一道書信,看看南疆王愿不愿意再尋一株。” 這自然是假話,但架不住下邊的兩人愿意聽,齊王妃當(dāng)即眼里綻出了光芒,忙磕頭道:“陛下,臣婦多謝陛下!” 他卻說:“不忙,此事頗有些勞民傷財,朕還須斟酌要不要寫?!?/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28 22:30:55~2022-07-29 22:35: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s開頭的瓶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0章 爭執(zhí) 趙究卻說:“不忙, 此事頗有些勞民傷財,朕還須斟酌要不要寫。” 齊王妃不甚明了地抬頭,上首的皇帝身穿紫色直?, 如流云般閑適安然,清雋入骨, 偏偏又貴不可攀,他說這話時面上似有淡淡笑意,但若深究下去全是涼薄戲謔。 這樣反復(fù)無常的說話方式任誰也受不了, 趙究這是在玩他們嗎? 趙復(fù)安恨得腿都要好了, 只想上去殺了這狗皇帝。 齊王妃被折騰得有些神經(jīng),說出來的話卻正中下懷: “求陛下開恩!陛下不是還覺得沈觀魚能入眼嗎,她伺候您可還方便,臣婦愿意做主斷了觀魚和復(fù)安的夫妻情分,讓她從此一心服侍您, 陛下放心,這三年復(fù)安未曾碰過她,她那身子還是干凈的!” 齊王妃的腦子已然不好了, 以為趙究不知道趙復(fù)安的不舉之癥,傻乎乎地說了出來。 沈觀魚聽著, 有些諷刺地笑了笑, 齊王妃養(yǎng)尊處優(yōu)一輩子, 連庶務(wù)三年來都是丟給了她, 結(jié)果腦子不用,成了個天真的蠢貨, 現(xiàn)在還想拿她討好趙究。 那笑卻不達(dá)眼底, 心里不免溢滿了蒼涼。 “朕倒不明白, 她為何成親三年還是清白?”趙究冷厲目光掃向齊王妃。 她啞然, 才意識到自己不經(jīng)意間將兒子的短處說了出來? 趙究可不給她支吾的時間:“不說也罷,滾回去吧?!?/br> “陛下!陛下!”他們不能走,齊王妃咬牙磕頭,說道:“蓋因復(fù)安他……他有不舉之癥!” 趙究要的就是她這句話,屈辱之處被親娘堂皇說了出來,趙究不見半點驚訝,反而饒有興致地看向趙復(fù)安,他本不屑羞辱,但沈觀魚處處顯露對此人的在意,趙究今日偏要做此下乘之舉。 趙復(fù)安確實如他所想,心里麻木到近乎渾噩,額頭直接磕在了地上,沒有一點辯白的力氣,說出來了!他母妃當(dāng)著仇敵的面,將自己最自卑的地方說出來了! 齊王妃那邊仍舊說個不停:“陛下就可憐可憐你王叔一家吧,復(fù)安這個病一定要那多螢花才能治好!只要陛下肯下旨,臣婦一定!一定讓當(dāng)場寫下放妻書,不會有半分怨言?!?/br> 趙究壓下嘴角,說到如今他也煩了,看向二人的目光全是冷意,“趙復(fù)安,你母妃說的,你可同意?” 聽到自己的名字,趙復(fù)安緩緩抬頭,他此刻像是被打斷了脊背的狗,狼狽又陰狠,卻不得不嗚嗚叫著求饒,“回陛下,侄兒無二話?!?/br> 他這么輕易就舍棄了沈觀魚,趙究只覺得有點可惜,他背對著屏風(fēng),看不到她此刻的神色,被趙復(fù)安徹底舍棄,也不知她心冷了沒有。 沈觀魚在里頭聽著他們把拿自己當(dāng)一個物件似的討論,面色平靜如水,她本以為自己快要報完仇了會高興,但其實這存壽殿中除了趙究,全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