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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殿春在線閱讀 - 深殿春 第28節(jié)

深殿春 第28節(jié)

    “小姐,奴婢去把人引走,你趕緊過去,”扶秋說著就走了。

    “誒!”沈觀魚想喊著他,又怕驚動那兩個人,低聲囑咐,“你小心著些,躲著就行!”

    “誰!”那兩個人警覺看來,扶秋兔子似的就躥了出去,那兩個人趕緊去追。

    沈觀魚從藏身之處出來,借著月光和積雪的反光,趕緊往山上爬去。

    到了埋莊化的墳地邊緣,沈觀魚又點(diǎn)燃了燈籠,舉在身前慢慢地往前走。

    這里是風(fēng)水寶xue,有不少的墓xue,新舊交雜,沈觀魚又犯了愁,難道要一個個看過去。

    還在愁著,就見前面有點(diǎn)點(diǎn)亮光,以為是鬼火,沈觀魚差點(diǎn)腳一軟,然而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一個燈籠,照著黑衣蒙面的掘墓小賊,正揮動著鐵鍬。

    察覺到有人在看,朝她看來,

    沈觀魚嚇壞了,抽出箱子旁掛著的鐵杵對著那黑影,竭力穩(wěn)住聲線:“你是誰?”

    黑衣人停下動作,將,上下打量著她,沈觀魚提著燈籠,面上無遮無攔。

    那黑衣人竟乖乖答了她:“小偷?!鄙ひ羰强桃鈧窝b的低沉。

    她揚(yáng)起下巴,努力撐出毫不畏懼的樣子:“偷的什么?”

    他低沉地笑了一聲:“缺銀子使,自然是偷些莊公子隨葬的財(cái)物?!?/br>
    江究總不能說自己正巧認(rèn)識桃枝的未婚夫婿,他付了全部積蓄托自己來查此事,江究得過他幫助,如今是來還恩的。

    這案子倒也簡單,再看看莊化的尸身就差不多了。

    本以為晚上無人,誰料到這山上還挺熱鬧,這是隔了大半年沈觀魚第一回 同他說話,在大半夜鬼都不來的地方,為著同一個案子,真巧。

    他腳下就是莊化的墓!還已經(jīng)挖開了,沈觀魚瞪大了眼睛,真是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望他沒破壞尸身才好。

    她禮貌問道:“偷完了嗎,偷完了您先走?我當(dāng)沒看見?!?/br>
    那“小偷”不再說話,明澈的一雙眼睛帶著興味打量著她。

    沈觀魚被盯得心里打了一個突,老天保佑這個小偷別是對她有什么企圖,她要多說一句自己也是同行,還帶了同伙嗎?

    江究看到了她背著的大箱子,眸中有些驚奇的流光,認(rèn)出了那是仵作常背的箱子。

    沒想到她還有這手本事,準(zhǔn)備得倒是齊全,看來不需要自己費(fèi)工夫了。

    沈觀魚遭不住了,正要說話,他先應(yīng)了:“好……”然后抬起了腳步。

    見他當(dāng)真的乖乖走了,沈觀魚捏緊了鐵杵,呆呆看他轉(zhuǎn)身干脆地沿著小道下了山。

    既然只是小偷,不如留下一塊說說話啊,留她一個活人在這……也不好。

    但這話太沒道理,她只是想想。

    環(huán)視一圈黑黢黢的枯樹荒地,沈觀魚心里毛毛的,她搓了搓手臂,還是趕緊辦正事吧,走近莊化的墳地,那小賊倒貼心,方才似乎是準(zhǔn)備填土。

    沈觀魚掃開土,掀開已經(jīng)拔了釘子的木棺,看到莊化的死人臉時她倒安心了許多,真切的死人她見得多了,并不怎么怕。

    照著老師傅教的,她先用帕子包住了口鼻,戴上了手套,衣裳只是虛掩,被她掀開,舉起燈籠通身打量一番,確定正面的兩個刀口,還有背面、后腦、手足,沈觀魚一處都沒有放過。

    尸身的疑點(diǎn)頗大,那兩道刀傷創(chuàng)口邊緣沒有明顯的收縮或擴(kuò)大,分明就是死后傷,只怕桃枝身上血液迸濺的方式根本就不對。

    還有后腦挫裂創(chuàng),邊緣帶著挫傷帶,內(nèi)里又紫黑色凝血塊,此處要么是生前傷、要么剛死的時候,這究竟是不是致死因還不大能確定。

    最后的最后,沈觀魚有了一個細(xì)小的發(fā)現(xiàn),莊化的口鼻周圍有腫痕,這樣背部圓形的瘀痕也有了解釋……

    他真實(shí)的死因應(yīng)是被人按著,膝蓋也一并壓著他,捂在被衾枕頭之中窒息而死的。

    之后他等著侍女桃枝進(jìn)屋之時打暈了她,拔刀捅了莊化兩下,將刀塞入桃枝的手中逃跑了。

    當(dāng)時已不會有太多血濺出,他上哪弄這么多的血……

    一想到按察使不在,整個府衙就如此行事,連仵作也給自己放了假,沈觀魚簡直要?dú)庑α恕?/br>
    她皺起了眉毛,認(rèn)真地在小本上記了起來,荒涼墳地上一盞孤燈,她恍然不覺自己身在一個鬼地方,認(rèn)真辦著手頭的事。

    可惜第一時間她沒能在現(xiàn)場,不然也不會錯抓了桃枝,而縱容真兇逃走。

    記錄完畢,沈觀魚不再繼續(xù)猜想,將莊化蓋好,拿雪擦了手拍拍裙子收拾起本子站起來,明天直接去出事的院舍看看就知道了。

    江究抱臂在一面殘墻的陰影里靜靜看著。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去而復(fù)返了,大概是不放心一個弱女子孤身在荒野里,盡管她看上去可以應(yīng)付。

    回味著幾次相見,沈觀魚的模樣總有不同,莽撞地跑錯了考場,不知所謂的正義改名,奇怪的補(bǔ)償他……

    沈觀魚不該這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

    本是最該循規(guī)蹈矩的貴女,卻為了一個不相熟的丫鬟獨(dú)自跑到這鬼地方來,行徑如此地離經(jīng)叛道,卻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她,忍不住好奇還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沈觀魚絲毫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盯著她。

    她看著下山的路,面上浮現(xiàn)猶豫,這么久了,也不知道扶秋如今怎么樣了,沈觀魚怕下山會遇到那兩個人,也怕扶秋找上尋不見她,不如待到天亮再回去吧。

    幸而墳場邊有一幢破敗的小屋子,好像是山神廟,只是許久不用,蛛網(wǎng)密布,她那樹杈剌下蜘蛛網(wǎng),才小心地走了進(jìn)去。

    小小的燈籠足以照見四壁,這么狹窄的一間,沈觀魚連生火都做不到,只能和防風(fēng)燈籠相對。

    山中寒風(fēng)吹著枯樹,發(fā)出一陣陣鬼哭似的聲響,襯著墳堆的黑影,沈觀魚的害怕又跟潮水似的涌上來了。

    “漫天神佛保佑我,不怕不怕。”沈觀魚閉眼也不對,睜眼也不對,干脆對著山神像念起了佛經(jīng),希望佛祖能保佑她。

    磕磕絆絆的佛經(jīng)傳到和她一墻之隔的江究耳中,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怎么……可以這樣啊。

    然而佛經(jīng)救不了越來越僵冷的身子,雪花忽然就下起來了,她住了嘴,將臉埋進(jìn)斗篷的毛領(lǐng),扯緊了圍住自己的全身,還是抵擋不住嚴(yán)寒。

    呼——冷白的氣隨著呼吸呼出,沈觀魚的牙齒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打顫。

    不行了,這樣下去她和莊化就有板躺和沒板躺的區(qū)別了。

    沈觀魚的佛經(jīng)雖念得磕磕絆絆,佛祖卻保佑她靈光一閃,仵作箱子里常備著酸醋和烈酒,雖然是用來驗(yàn)尸的,但她的這壺還沒用過,是燒刀子呢!

    她知道北邊的人,那些將士在天寒地凍的晚上值夜時,會喝烈酒暖身子。

    沈觀魚沒有辦法了,從箱子里翻出了那壺?zé)蹲?,酒還能壯膽,她這么想著,仰頭灌了自己一大口。

    “咳咳咳!”烈酒灼燒了喉嚨,她忍不住咳嗽起來,怎么會這么難喝!

    可漸漸地,身子還真就暖了起來,她奇妙地捧起那罐烈酒,難喝是難喝,但能保命?。?/br>
    她又灌了一口,深吐出一口氣。

    江究沒聽到她繼續(xù)念經(jīng)的聲音,只聽到箱子響動,以為她是凍暈過去了,忍不住繞了過來。

    正準(zhǔn)備嘬第三口的沈觀魚見面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動作僵住。

    “啊!”她抄起杵子就丟了過去,江究偏身躲過。

    他低沉著聲音問:“你怎么還沒走?”

    沈觀魚反應(yīng)過來這是剛剛那個“小賊”:“你,怎么又回來了?”她也奇怪呢。

    “我等你走了偷個回馬槍?!苯看鸬靡槐菊?jīng)。

    “噗——你不是小偷,你是明蒼書院的學(xué)子對不對!”

    沈觀魚就看他不像小偷,他根本沒動墓里的財(cái)寶,這是想還來把尸首再翻一遍吧。

    她神神秘秘指他:“你也在查這案子?!?/br>
    江究嘴上沒有承認(rèn):“綠林義士罷了,你又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沈觀魚撇撇嘴,明顯不信,燒刀子真有用,她莫名其妙就敢大半夜在墳場跟個男人說話。

    她晃晃瓶子,又喝了一口:“你說我就說?!?/br>
    “我確實(shí)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br>
    江究在她對面坐下,正好擋住了冷風(fēng)來的方向,他聞不到酒味,還以為她喝的是水。

    沈觀魚一改方才的瑟縮,整個人都為燒刀子展開了,揚(yáng)眉示意他繼續(xù)說,也不怕這么暗的天江究會看不到她的眉毛。

    江究察覺出她有點(diǎn)不同,但還是開口:“或許不是知府怠慢,依照莊家的情況,知府不可能這么草率定案,仵作都不驗(yàn)就下葬了,沒準(zhǔn)驗(yàn)的時候家人就在身邊,才草草下葬,連那墓地也沒有半分體面可言。”

    “莊化的后//庭你可看了?”他又問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句。

    正喝第四口的沈觀魚又僵住了,她確實(shí)刻意避過了。

    師傅明明說過的,身為仵作不可避惡臭,切不可令仵作行人遮閉玉//莖、產(chǎn)門之類……[1]

    沈觀魚十分愧疚,酒將情緒放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開始抹起了眼淚:“師父,對不起,我愧對您的教誨,師父你罵我吧……”

    她哭什么?為什么叫自己師父?

    江究心里驚詫,他沒見到女孩子哭,不知如何應(yīng)付,心里有些兵荒馬亂起來,抬手也不是,收手也不是。

    “你這么厲害,你師父是誰?”沈觀魚探身過來,抽抽噎噎地問他。

    “我沒有師父?!睂⒎诺剿X袋上那只手終究收了回來。

    “那你好厲害,我有師父,卻不聽師父的話!我為什么要避開他的后/庭,我不是個合格的仵作……”她情緒又給自己說上來了,嗚咽得更大聲。

    這大半夜的,墳頭的鬼都被她哭跑了,江究終于伸了手,粗魯?shù)啬ǖ羲难蹨I。

    “告訴我,你看出什么?”這才是江究走出來見她的原因。

    沈觀魚凍僵的臉被他刮得生疼,結(jié)巴著就把小冊子上記的都告訴他。

    江究撐著臉笑:“這不是很厲害嗎?”

    “很厲害嘛?”

    “不哭了?”

    沈觀魚鄭重點(diǎn)頭:“不哭了。”她拿起酒壺又喝了一口。

    慢慢地,那酒勁上頭,她開始腦子發(fā)懵了,但沈觀魚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喝酒醉了,還以為是自己困了,一冷了就又灌一口酒。

    作者有話說:

    預(yù)告:明日墳頭接吻……強(qiáng)吻

    究究臉紅:她主動的

    ps:大家想我以后都幾點(diǎn)更新呀?

    [1]《洗冤集錄》感謝在2022-07-12 20:32:38~2022-07-14 20:5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打工真累 10瓶;坐上我的副駕 3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