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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殿春在線閱讀 - 深殿春 第5節(jié)

深殿春 第5節(jié)

    眾人一齊道是,暗瞪了開話頭的人一眼,陛下的事也敢捕風捉影地亂傳,怕侍郎府的事遭不到自己頭上?

    齊王府中

    趙究走后,齊王妃一刻也未多留,沈觀魚只能將人都送出去,才蹣跚著步子往昔杳院里挪。

    才進了屋就嗅到?jīng)_鼻的酒氣,趙復安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正窩在羅漢床上酣睡,析春拿帕子給他擦著臉。

    他輕呼一下,那泛濫的酒味就沖得析春直皺眉。

    沈觀魚忙活了一日實在疲倦,靠在椅子上撐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待會還得去看看老齊王的狀況。

    “扶秋,把這東西放在多寶閣二層那個紫檀小盒子里,放到最高的地方去。”她將趙究賞的玉玦遞過去。

    扶秋雙手接過。

    那邊趙復安聽見點動靜,掙扎著要坐起來,不慎打翻了銅盆,被誰灑了一身,析春慌了,不停認錯要撿起銅盆。

    沈觀魚看過去,誰知他卻補了一腳,那銅盆自析春手里飛出,嚇了屋里人一跳。

    她皺眉走過來察看析春的手,讓她出去了,才皺眉問道:“夫君,怎么了?”

    趙復安歪歪斜斜地撐在小幾上,醉眼看到沈觀魚,腦子里想的全都是在園中的景象。

    他們一個稱“侄媳”,一個稱“陛下”,旁若無人聊了半日,怎么看都是在相互撩撥。

    皇帝年富力強后宮還空著,他的夫人又有久負盛名的美貌,兩個人難說不是看對了眼,她才得了趙究的另眼相待,那懸而未決的綠帽,終究是要戴到他頭上來了。

    趙復安越想越怒,酒勁一上頭,往日儒雅尋不到痕跡,冷諷道:“夫人今日得了陛下青眼,來日為夫可要仰仗你某個一官半職了?!?/br>
    沈觀魚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臉像被甩了一巴掌,先是一白,接著又氣得通紅,她從不知道趙復安會這樣看她。

    扶秋聽到他的話也猛地轉(zhuǎn)身,世子說的什么混賬話?

    沈觀魚忍怒問道:“夫君可是醉瘋了?”

    趙復安說完才意識到這話該放在心里,可今日卻借著酒意將往日深埋的猜疑全都說了出來,卻他卻不肯低頭認錯。

    靜默了半晌,趙復安眼睛又合起來,像是醉得睡了過去。

    沈觀魚平白被他污蔑,問了又不說話,掐緊了帕子忍著不給他一拳的沖動,對扶秋道:“讓小廝進來把他抬書房去睡?!?/br>
    小廝很快進來,左右一個將人扶了起來,趙復安睡得不沉,嘟囔了一聲:“莘娘,別動……”

    這顯然是個女人的名字。

    沈觀魚愣了一下,成親三年來,還是頭次聽到從趙復安的嘴里喊出女人的名字,卻不是身為結(jié)發(fā)妻子的她。

    她不知道是何心情,有些意外,有些心悶,但更多的是釋然,這樣一潭死水的婚姻早該被打破了,若是他喜歡那個叫莘娘,兩情相悅,納進來也無妨。

    小廝聽到這個名字面色一僵,眼睛快速偷看了沈觀魚一眼,趕緊把人帶了出去。

    沈觀魚無暇在院中多待,又去了主院探視老齊王的病,然而不出意外看到了一眾冷臉。

    今日齊王府一家丟足了臉,只有她一人得了體面,看不到沈觀魚要斥她不孝,看到了又膈應,挑刺立規(guī)矩之處自然不少。

    一日忙過已是深夜,她扭著扇藥爐而酸痛的腕子,緩步回了院子。

    半途下起了雨,她聽著雨打芭蕉的聲音,突然就不走了,在游廊的坐凳欄桿上坐了一會兒。

    沈觀魚倚著欄桿朝蒼翠的庭院看去,任雨絲吹進檐下,在發(fā)髻上攏上細小的水珠。

    扶秋守在不遠處。

    青墻綠蕉,被紅色的屋檐和欄桿框出一處幽景。

    羸憊的女子低垂著頭,纖薄的肩膀不住地輕抖著。

    作者有話說:

    沈觀魚眼里的尋常同窗:江究

    ps:[1]杜甫《贈衛(wèi)八處士》

    第4章 鬼街

    次日趙復安酒醒之后,做過的混賬事自然又想起來了。

    他拍著額頭,暗恨醉酒誤事,盡管心有怨懟,但沈氏還是要好好哄的,她素是個好性,這些年無半點差錯,若她不再甘愿為自己遮瞞,那就壞事了。

    “去應寶齋尋些討人喜歡的東西來。”他扶著頭朝外邊吩咐道。

    跟著的業(yè)平早已熟稔此事,應了聲“是”就讓人置辦去了。

    午飯前,一只冰玉鐲連帶盒子就放在了他的書案上,趙復安拿著盒子去尋沈觀魚。

    沈觀魚卻未用午飯,而是披著件玄色披風正打算出門,兩人在門口撞了個正著。

    趙復安看她打扮有些訝異:“要出門去?”

    沈觀魚屈膝行禮,“正要去尋夫君,我meimei如今住在舊宅,因妹夫之事整夜難眠,來信尋我,觀魚想家去陪她兩夜?!?/br>
    趙復安有些不樂意,一去兩日,莫不是對昨日的事情還心存怨懟?

    “昨日是我喝多了,你莫放在心上。”趙復安耐著性子再說一遍。

    她面上無波無瀾,輕搖頭道,“能讓夫君醉中也惦念之人,想來是個不錯的女子,若是夫君有心想納,觀魚并無二話。”

    趙復安又不是傻子,他納妾有什么用,多找個人在家杵著還得防東防西的,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有個情有獨鐘、潔身自好的名聲。

    他扯謊道:“你莫多心,我昨日是以為自己還在明豐侯的酒宴上,喊的莘娘是奉酒的小丫鬟罷了。”

    “觀魚,我心中只有你,那些混賬話,是我喝多了酒昏了頭亂吃飛醋,夫人寬慈,就饒我這一回吧。”

    他既肯讓這一步,沈觀魚也確實要借這個臺階成事:“夫君的心觀魚如何不清楚,平日里的體恤疼惜我也都看在眼里,這么多年就這一回,我還能揪住錯處不成,這回去見過meimei,回家時給你帶些我爹存的好茶。”

    話說到這,趙復安不讓她回娘家是不行了,只好勉強道:“你想回就回,多帶幾個人跟著就是?!?/br>
    “是,多謝夫君?!彼@回總算有些真心實意的笑顏。

    “看你腕上的素凈,就想送你些好的戴著,今日你出門不巧,meimei的禮為夫日后再補上。”

    她面上笑意放大,里邊含著恰好的驚喜,道:“多謝夫君,這里邊是什么呀?”

    沈觀魚笑時顏璀璨,玉容絕俗,任趙復安看了三年多也不免怔愣。

    自己這世子妃真是寐含春水、肌如凝脂,這模樣往外走,實在難讓人放心……趙復安不知何時撫她的唇瓣,帶著沉迷。

    沈觀魚輕歪著頭,趙復安這才回神。

    他送的是什么來著,來時竟忘了打開看。

    “自己看?!彼妨耸郑衩啬獪y地輕拍了她的肩,轉(zhuǎn)身離去。

    等人走遠了,沈觀魚打開一看,又是個冰玉鐲子,“啪”地合上,讓扶秋擱進了屋里去,手腳輕快地坐馬車回沈府去了。

    沈落雁自然又要追問一番,沈觀魚不得不反復地安撫

    晚上夜色漸深,整個沈府一片寂靜之時,沈觀魚悄悄起了身,未驚動睡熟的沈落雁。

    扶秋早就在外邊候著了。

    老管家盯著從齊王府跟來的人都睡下了,往這邊打了個信號,二人繞到了后門去。

    五更天后,潘盛街東的鬼市子就開了,賭博銷贓、瓷器文玩,正經(jīng)集市商鋪里見不到的東西,這里通通都能找到,熱鬧至天亮方散去。

    自馬車上下來的,是兩個纖挑的少年郎,都戴著面具,這在鬼市上并不是怪事。

    沈觀魚多年不做這事兒了,步子很是別捏了幾步才好過來。

    扶秋在旁打燈籠,她們沿著暗街一路走過去,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所以沈觀魚才會帶她出來。

    長街走到一半,他們在一處賣瓷器的攤子停了下來。

    “都是真的,各朝各代應有盡有,隨便看看啊。”攤主是個相貌平凡的中年人,胡子干凈整潔。

    沈觀魚稍拉起衣擺半蹲下,略看了幾眼,白玉似的手指曲起在最大的長頸纏花瓷瓶上叩了幾下。

    那中年人耳朵動了動,掀起眼睛來看她:“小郎君,敲壞了可是要賠錢的。”

    “先前已經(jīng)讓人先來找你看過貨色了,”沈觀魚說道,“可有我要的?”

    這是她爹爹舊年來往最多的消息販子,沈觀魚已經(jīng)提前讓人來過,今晚是第一次來尋他。

    攤主笑了聲:“想要釉色漂亮的,那可稀少,不過我家里存了些,小郎君且隨我來吧,你這筆生意做成了,我半個月就在家躺著嘍。”

    說罷將瓷器套了車,帶上兩人坐上了板車。

    不遠處的酒樓上,二樓臨窗的雅座被兩人占據(jù),視線落在了隨攤主離去的二人身上。

    “陛下本不須親自來?!鄙陻恳粡埬槼D陣烂C冷厲,說話也直白。

    趙究卻不理會,而是對沈觀魚的背影流露出欣賞:“原以為混賬的齊王府會把人消磨廢了,結(jié)果她膽子還是這么大?!?/br>
    “到底是女流之輩,就算得到消息也不會有什么作為,茲事體大,主子真讓她來做這事?”

    “她很聰明的,也不會停手的,”趙究摩挲著茶盞上青色的團絨花,“不過愛卿說的對,以防萬一,該有人去提點一二?!?/br>
    不待申斂說話,他又很快開口:“那就勞朕受累,親自走一趟吧?!?/br>
    一口未碰的茶擱回了桌上,身著墨色緞袍的頎長身影轉(zhuǎn)眼就下了樓去。

    皇帝不在宮中,反倒在宮外隨意逗留,申斂不是御史,咽下了諫言。

    沈觀魚和扶秋隨著攤主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巷子,見著走入暗巷盡頭的一間僻靜的屋子。

    “你問的消息,可難打聽啊?!蔽輧?nèi),程六嘆了口氣。

    既然將她們帶進來了,沈觀魚知道一定是有消息了,“求程叔告知于我,這個消息多少錢我都買?!?/br>
    程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這不是錢的事,你爹都沒了,既嫁進了齊王府,安心做個世子妃不好嗎,空印案不是玩笑,和你在江南隨便想到一個主意,幫你爹破了點小案子不一樣?!?/br>
    他是沈鈞的舊屬,也是舊友。這事兒沈鈞的女兒想管,他要勸。

    沈觀魚明眸映著桌上的一豆燈火,“張憑云身陷牢獄,這事兒若連我都不管,我meimei就活不成了?!?/br>
    沈落雁這輩子在家人、丈夫的疼愛中長大,這么大的年紀還跟孩子一般天真,根本經(jīng)不得風雨摧折,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只能靠她。

    程六見沈觀魚態(tài)度堅決,只能將一張紙遞給她,沈觀魚借著燭火看過,大致了解了張憑云窩藏空印文書被發(fā)現(xiàn)當日的事情。

    原是軍營中集中漿洗衣裳的搗衣娘在洗衣裳的時候,不慎扯爛了張憑云的一件里衣,在那衣裳有夾層,空印文書直接從里邊掉了出來。

    搗衣娘看上頭印著幾個官印,又不敢隨意丟了,只好呈給上峰,這才暴露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