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櫻布蕾 第5節(jié)
應櫻的眉頭驟然鎖緊,抓著衣擺的手又緊了幾分。 “你們窮人不都喜歡節(jié)約糧食嗎?”她笑了幾聲,雙手環(huán)胸,故意刁難她:“那就別剩下,吃掉?!?/br> 計汝月伸手指,戳在她的胸前,“一個下人的女兒,什么活都不干也想舒舒服服地住在計家?當計家什么地方,福利院嗎?!” 委屈的熱淚在眼眶里打轉,應櫻咬緊嘴唇,就是不讓眼淚掉下去。 “快點舔,舔完了我們要走了,誰跟你在這大熱天耗著?”計少軒催她。 這些侮辱至極的話在應櫻耳朵里就像一根根針一樣刺激著她那脆弱的尊嚴。 應櫻杵在原地,說什么都不動彈。 “你裝死是不是!”她的不服從讓計汝月發(fā)了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應櫻。 應櫻沒有她力氣大,身體又單薄,踉蹌好幾步才站穩(wěn)。 緊接著不知道哪來的一塊石頭砸在她腿上,應櫻一疼,眼淚掉了下來。 計少軒的右手還維持著投擲的動作,見她掉了眼淚,笑了。 “我哥說了,像你這種死皮賴臉的人,就該打!”計汝月看見她這副唯唯諾諾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惡心。 想起堂爺爺因為她而批評自己,還扣了自己一半的零花錢的事,計汝月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手里的名牌包就往她身上砸。 應櫻被她推倒在地,用料扎實的方形皮包砸在她身上,她身上還沒好的淤傷瞬間發(fā)起痛感。 計汝月剛往她身上踢了一腳,不知怎的,應櫻突然渾身顫抖起來,護著自己的頭小聲嘟囔著混亂的話。 就像是有什么毛病一樣。 “媽的煩死了!”計汝月抬起自己的腳,往她身上不停地踹,“你跟你那個媽趕緊滾出計家!聽見沒有!煩人!” 應櫻不知為何連反抗都不敢反抗一下,生生挨著她的拳打腳踢。 地面上的灰塵被揚起,她的呼吸混著泥土的腥味,眼淚如珠串般往下掉,可從始至終她不曾發(fā)出過一聲求饒。 她想著,等計汝月打夠了,打累了,就該走了。 身上的疼痛如鞭刑拷打般,她不知道這樣的傷害到底還要持續(xù)多久,只覺得度秒如年。 本以為終于逃出苦海。 結果想不到是從一個深淵,掉入另一個深淵。 絕望剛漫進心頭之時,一道聲音劈開了她世界中昏暗的漩渦。 “計汝月,你找抽是吧?!?/br> 含著倨傲的,低沉好聽的聲音。 計汝月后背一僵,收手回頭,嚇得表情都變了,“尋,戍尋哥。你怎么回來了?!?/br> 計少軒手一哆嗦,趕緊掐了手里的煙,也站起來看向他們的身后。 應櫻緩緩打開捂著自己的手,隨著指縫的光漏進來,她從逐漸清晰的視線中看清了遠處靠在車門邊的人。 計戍尋穿著一身整齊帥氣的暗綠色制服,寬肩窄腰,胸前的徽章閃閃發(fā)光。 他倚靠在車門邊,利落的碎發(fā)將他精致的五官突顯出來,挺直鼻梁下的薄唇勾著弧度。 她忘不掉那一眼望見的他的眼神。 深邃的眼里盡是不容置喙的威嚴,他的凌厲通過那含著意味不明的笑傳達出來。 表面似是懶散不羈,可那笑意從不及眼底,更多的是攫住人心的壓迫感。 他像是站在光里的人,仿佛是生來就驕傲的,舉手投足散發(fā)著貴氣,是在骨子里的,倨傲得理所當然。 “干嘛呢?!庇嬍鶎ね麄兒竺婷槿?,掃了一眼倒在后面一身臟兮兮的女生,盯著計汝月,一字一頓地質問:“欺負人?” “沒,沒,我……”計汝月生氣,試圖反駁:“是她先招惹我的!” 計戍尋的視力很好,隔著幾米精準地捕捉到應櫻衣袖下留著淡淡傷痕的胳膊。 他眼神冷了幾分,看著他這出自二叔,四叔家的堂妹堂弟,又問:“你打她幾次?” 計少軒知道他看見應櫻的舊傷了,趕緊為他們解釋:“哥!我發(fā)誓她身上的舊傷不是我們打的!我說的真的!” “對??!”計汝月趕緊附和:“我就打她這一次!” 計戍尋寥寥收回視線,玩著手里dupont的打火機,機蓋開合發(fā)出清脆的“鏗”聲,他開口:“趁我沒發(fā)火,趕緊滾?!?/br> 計汝月和計少軒對了個視線,趕緊拿起東西跑走,計汝月跑走途中還不忘回頭對應櫻瞪了一眼,威脅意味很強烈。 應櫻心里松了口氣,撐著地面想站起來的時候,自己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手。 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到自己的面前的,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她一陣冷汗冒出來之時,抬頭對上他溫和些許的眼神。 “打你哪了?我?guī)闳メt(yī)院?!庇嬍鶎ぐ炎约旱氖诌f給她,打量著眼前這個又瘦又小看上去不怎么健康的小女生。 應櫻低著頭,心里害怕和生澀混雜在一起,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他深沉一口氣,悻悻收回自己的手,“他們是第一次打你嗎?” 她眼角有些酸澀,默默地搖頭。 計戍尋稍瞇鳳眸,腮頰繃了繃,又問:“你身上的舊傷他們打的?” 應櫻悄悄抬起眼,看他一下,觸電般地馬上又低下頭,然后搖腦袋否認。 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他抓住,他的力量感讓應櫻后脊發(fā)麻,眨眼功夫自己已經(jīng)站了起來。 她見著他俯下身來和自己平視,應櫻怯怯地和他對視著。 計戍尋盯著眼前這臉蛋臟兮兮,眼圈又紅的小姑娘,偏開視線,摸了摸鼻子。 他沒有說話的這幾秒,應櫻就杵在原地,也不跑,也不開口,木愣愣的。 計戍尋彎著腰,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好點兒,然后重新看著她說:“你是計家請來住的,不是賴在這兒的,也不低人一等,聽明白了么。” 應櫻眼圈又紅了一度,看著他點點頭。 “把腰桿挺直了,下次再挨揍,直接打回去,別管他是誰。” 計戍尋忽然對她笑了下,痞氣又傲然,教給她:“敢去告你的狀,你就跟他們說,就說計戍尋讓的?!?/br> “這個聽懂了沒,往心里記,行不行?” 不知怎的,應櫻掉了眼淚,她趕緊抹掉,狠狠地點頭。 “我叫什么?重復一遍?!?/br> “計…計戍尋。” …… 窗外的白色木槿花迎著月光悄悄盛放,花蕊盛著一捧星光,嬌嫩的花瓣在含著露水的風中微微搖動。 夢境結束,應櫻從睡夢里醒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那股昏沉的感覺倒是消散掉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起什么,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有點發(fā)舊的日記本。 應櫻往前翻,翻到某一頁,整頁的空白只寫了三個字,字體幼圓,能看出寫時的猶豫。 計樹尋 她垂眸,如蝶翼般的羽睫輕眨著,隨著方才的夢再看見這三個字時,不自覺地泛起了幾分笑。 昨天在宴廳對他的畏懼也褪去近半。 上午的時候。 應櫻在柳苑一樓的小廚房里做東西。 做美食烘焙up主也有一段時間了,從大一到大三,她積攢了不少粉絲,有時候還能靠這個接推廣掙些生活費。 等她的校內項目如果獲了獎,拿到獎金,再找一份兼職。 加上做up主掙的錢,很快,就能夠實現(xiàn)她帶著mama離開計家的目標了。 這期視頻她打算出一個北海道戚風蛋糕的教程,直播做的話烘焙的時間過長,所以她就決定分塊剪成視頻了。 閑散的時候她會準備好食材做一些直播,但是一涉及到長時間的烘焙,她就做成視頻上傳。 蛋糕烤出來以后,她往中芯擠入冰涼的卡仕達奶油,最后一步就剩篩糖粉了。 小枝從后門進來,摸進廚房,邊吞口水邊進來說:“哇,我從八百米以外就聞見香味了?!?/br> “嗯?你今天沒事了?”應櫻穿著可愛風的圍裙,瞥她一眼。 “沒事了,新送來的那批花今天早上就栽好了?!毙≈樖志湍笃鹨粋€蛋糕,撕開紙杯咬了一口,雙眼發(fā)光:“好好吃!” 應櫻笑了下,然后暫停拍攝,“好吃就行?!?/br> 她把冰箱里的果汁拿出來,兩人坐在廚臺邊開始吃蛋糕。 “我今天聽到八卦馬上就來找你了,想不想聽?”小枝吃得快,兩三口就消滅掉一個蛋糕,“昨晚上他們家宴,可熱鬧了,我聽桃苑的姐妹跟我說的?!?/br> “家宴?出什么事了?!睉獧岩宦犑羌已?,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計戍尋那張臉。 “計老爺子當場宣布打算把計家交給長孫接管,家主繼承啊這可是,主要是這長孫在外面部隊里待了那么多年,回來就當家主……” 應櫻直接點出重點:“計哲和計武?” 小枝聽到她直叫他們的大名,嚇得眨了眨眼,讓她小點聲,“對啊,這二爺和四爺都是孫少爺?shù)氖迨?,人家兩人一個是計興財團的董事,一個是老總,這些年為計家產(chǎn)業(yè)那是盡心盡力?!?/br> “再怎么說家主也應該是二爺和四爺兩人之間的一位,你可不知道?!毙≈ΠT癟嘴,據(jù)聽說的:“昨晚上家宴上,這幾家都快打起來了。” 應櫻不敢置信地笑出一聲,“真的?” “哎肯定不動手那種啊,人家都是抬抬手指頭幾千萬上下的人物,怎么可能甩開膀子打架呢?!?/br> 小枝湊近她,語氣更玄乎地說:“重點是,那個長孫少爺,往那一坐看戲似的,慌都不慌?!?/br> “說是只說了兩三句話,就把其他所有人駁得服服帖帖?!?/br> “而且,他回來前就已經(jīng)在接手處理計家的產(chǎn)業(yè)了,聽說孫少爺可是帶著個計興一直沒談下來的大項目回來的?!?/br> 小枝停頓了下,繼續(xù)說:“不過,我聽姐妹們說那孫少爺可兇了,被他瞪一眼能少活二十年。” “不讓在計家養(yǎng)寵物的,制定了那么多跟行軍規(guī)矩的也是他。太恐怖了,他昨晚居然讓那些老爺太太,把自己沒吃完的晚飯打包回去,說節(jié)儉要從上到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