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152節(jié)
“這倒也是了?!比艨恐轿┖退倘荒苋⒁婚T不錯的親事,但是若玉恒久不中試,豈不是遭人嫌棄。 這又和方惟彥不同,方惟彥二十歲中進士的人寥寥無幾。 時下男子,若不然就是早定親,不管如何都娶這門親事,就如郭家一樣,不管王素敏如何,都要娶進門,且認真對待,若不然就等到自己發(fā)跡中第后,再結(jié)高門的親事。 讀書人三十歲沒成婚的,也比比皆是。 否則,拋棄糟糠之妻,為人所不恥。 當然,讀書的負心人也是不少。 阮嘉定同定二奶奶都覺得兒子連童生都不是,何曾談娶高門妻,不若先沉下心來讀書。 定二奶奶就笑道:“玉恒此次下場時,我們怕是早已去嶺南,他們就拜托你們了?!?/br> “娘,您怎么還和我見外起來,只不過我們家若是分家了——” 蜜娘話音未落,定二奶奶就皺眉:“怎么要分家了?是你那弟妹鬧的嗎?” 父母在,怎么能分家嗎? 這樣傳出去,未必是好事。 蜜娘忙道:“是四爺說要分家,您不知曉我那位大伯子,把女兒許配給了郭瑾妃的娘家人,外人不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肯定覺得是四爺想支持大皇子,如此之下,四爺也只有想分家了。不過,也就是和我私下說,真的要分家怕是很難。” “家族大了就是如此,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但親緣卻割舍不了?!倍ǘ棠逃袝r候覺得人世無常。 午膳頗多的菜都定二奶奶親自下廚做的,很多是江陵的老菜,尤其是一道糍粑魚,再有白米糕,滋味兒還是以前那個味,她飯都多吃了一碗。 兩個兒子在外祖家無人管束,飛跑玩耍都無人管。 到了晚膳時,方惟彥過來和阮嘉定又是一陣好話,這二人雖然是翁婿,也算是同儕,阮嘉定同女婿說一些京中人事變動。 阮嘉定雖然是前方惟彥一科,但是前程遠比不得女婿,不免在酒桌上就有些想女婿提攜一二,方惟彥聞弦歌只雅意說他輪轉(zhuǎn)回來時,會替他活動,阮嘉定一時大喜,翁婿二人喝了不少酒。 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這個意思,你有能力,但是沒人替你在御前說話,或者是有人在上面嚼蛆,你可能被閑置多年不用,而大部分人可能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求誰也不如求自己女婿來的便宜,這也是阮嘉定不見外了。 自然,若是他放著這樣的大樹不求,反而去求別人,方惟彥心中又會如何作想呢! 從娘家回來,蜜娘讓人熬了醒酒湯給方惟彥,方惟彥乖順的接過去全部喝完,他就是這樣,喝醉了也很少發(fā)酒瘋,尤其是在蜜娘面前,時常都很乖巧,如棠哥兒一般。 “蜜娘,我們快歇下吧?!彼⒓t著臉,對蜜娘招手。 四周的下人們都忍不住捂嘴直笑,又低著頭,蜜娘也有點不好意思:“你先歇著,我等會兒就來?!?/br> “你來吧,快點來?!?/br> 他仿佛犯了倔勁兒一樣,就是要她,蜜娘只好歉意的讓下人們都出去,她自己則過去,方惟彥一下就捉住她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蜜娘,我好想你,一整天都在想你。高興的時候也想,不開心的時候也想你?!?/br> 蜜娘輕輕的替他按著太陽xue,有些心疼道:“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順利?” “沒有,一切都好。”方惟彥順勢靠在她的胸口。 蜜娘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他,仿佛哄孩子一般,不一會兒他就仿佛睡著了,但即便睡著的時候還一直拉著自己的手,好像生怕自己逃開了一樣。 待他睡下,蜜娘方才出去,春桃適時過來了。 “怎么了?” “四太太,今日陳康說去各大當鋪問了,仿佛是大房和二房都偷拿了幾件當了?!?/br> 蜜娘頷首:“好,我知曉了。” 春桃不禁問道:“這事兒您打算如何呢?” “你們先悄悄的把東西贖回來,我再拿給老太太那里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說了?!比粽f之前可能還鬧將出來,震懾府中眾人,日后休要來這里如何,但現(xiàn)在若是準備分家的,那反而是賣一個人情。 為何是大房二房偷的東西也很好說,俞氏雖然妝奩多,但家中寡母兄弟還有meimei都靠著她,她自己無兒無女,還要在府里打點,有時候不趁手也是常有的。于氏就更不用提了,常雨珠不過是按份例給,多的一點也沒有,可二房的孩子大了,家里不分產(chǎn)業(yè),他們就只能打別人的主意了。 春桃悄悄下去了。 俞氏和于氏的事情,常雨珠早已知曉,她笑道:“鬧出來了才好,大房二房還想趁著侯爺在,把他們的兒女全部發(fā)嫁,還想整日金尊玉貴,那是做夢?!?/br> 家里人多,排場又都要,常雨珠早就不耐煩了,她現(xiàn)下又有了身孕,再這么著,等自己的兒子長大開府,將來連站腳的地方都沒了。 卷碧扶著她坐下,又道:“話雖如此,但四太太會鬧出來么?她們從登州回來,登州雖然不富庶,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四房哪里會缺錢,怕是不會介意那些東西?!?/br> “誒,話雖如此,我那四嫂是個精明人物,我聽說她院子里的東西幾乎都登記造冊。不見的東西有七八件之多,雖然看著都不起眼,并非珍稀之物,但也不會完全不介意?!背S曛樵缇桶l(fā)現(xiàn)此事,但她沒有直接揭露,就是為了這一遭。 侯爺總想著大家一處,可家中出仕的少,吃飯的人多,個個都要錦衣玉食,哪里夠呢? 大房孫輩有八個,二房也差不多,三房雖然只有一個,但花費的也不少,再有四房如今也是兩個,再有她們這一輩還有小弟弟小meimei們,這些人將來也要成婚,又是一筆不小的耗費,這些銀錢,全部都要她來出。 都要熱鬧,都要體面,可府里哪里有那么多銀錢呢。 常雨珠的問題,徐氏哪里不清楚,因此見蜜娘悄悄送過來的,微微嘆了口氣:“你二嫂常年要吃人參,家里不像往年,你三哥又要疏通門路,這哪一樁都是要錢的,但沒想到她們竟然作了盜賊,你沒有鬧出來也是替她們遮掩,何嘗又不是替這府上遮掩?” 蜜娘點頭:“大嫂是續(xù)弦,這么多年也沒個孩子,她尚且有寡母和弟弟meimei在,怕是手頭不寬,二嫂也是命苦,我自不會怪她們。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這也是應該的,三嫂那邊在問我敏哥兒要和我們羨哥兒一道學,再有大房的兩個侄子,雖說在申家讀書,但到底是自家人,若是求到四爺這里,四爺也推脫不了?!?/br> 這話倒很是了,但徐氏十分不爽,她和丁姨娘沒有恩只有怨,沒有趕盡殺絕,已經(jīng)是她格外仁慈了。 兒子厚道,可她們卻都不客氣。 徐氏不禁道:“也不必應承她們?!?/br> “話雖如此,同在一個屋檐下,日日見面,若太絕情了,旁人又如何看呢?哦,對了,四爺準備在翰林院附近賃個屋子,這樣見同僚,招待同鄉(xiāng)倒是好。” “咱們府上不能嗎?” 只見蜜娘笑道:“有些讀書人就是有那個脾氣,不愿意入朱門,便是四爺見同年,也只穿燕服,生怕別人說他自視甚高。” 徐氏也知曉兒子現(xiàn)在大了,也有自己的班子,但是家中人多口雜,怕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在外另外招呼客人。 分家的話,當然不能由蜜娘說出來,父母在不分家,這樣于名聲也有礙。 那么最緊要的是要讓徐氏自己知道,不分家的壞處。 此事之后,家中平靜,阮嘉定和定二奶奶都要去嶺南,蜜娘去送了一程,說來,她本以為這次回來能時常見到爹娘,不曾想居然她這一回來,爹娘要走。 但人生之事就是如此,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兩個弟弟由蜜娘引薦給徐氏行禮,玉恒玉涵都是好相貌,且敦厚老實之輩,這讓徐氏很是歡喜的同時又打量了一下蜜娘,這阮家全部的鐘靈毓秀仿佛她一個人得了去了。 蜜娘卻知曉她這位大弟弟萬事均安,是那種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他有自己的章法的人,據(jù)說他自己和方惟彥道中了也好,不中回家做放牛翁也可。 但玉恒絕對才識不錯,方惟彥還道他這樣的心態(tài)反而好事,一但發(fā)軔也不一般。 又說玉涵卻不同,他小時候頑皮,長大后,卻在科舉一途上十分著緊,勤學聰明,但得失心很重。 不過,這兩人因家教關(guān)系,從不拿官家子的威風,在學里也是和其他學生一般。 見過徐氏后,她道:“他二人都是半年才回來一次,我想就不必接來,好歹也有這么大了,雖然不至于當家理事,但也能立起門戶來,兒媳尋?;丶叶嗫搭櫺┚秃昧?。” 徐氏自然知曉是為何?府里如今住著俞氏的兩個妹子,都是嬌花一般的年紀,阮玉恒和阮玉涵此時不結(jié)親,都是為了將來有了功名,能結(jié)更好的親事。 如今,她自己也覺得越來越不方便了。 尤其是常雨珠又拿了賬簿過來,大房方惟昌的女兒要出嫁,還是嫁給郭家,這嫁妝自然不能少了。 她愁眉苦臉道:“侄女兒的嫁妝我是巴不得越多越好,只是今秋年成不好,先頭老太太的喪事辦完,賬上好容易緩過來,這一季的收成怕是全要給盛姐兒了。” “再有六弟的年紀也不小了,他那里倒是可以減一點去。梅姨娘說哥兒要開蒙,要院子住,兒媳想著羨哥兒隔壁還有個院子——” 徐氏默默想著,那可是留給敏哥兒的。 常雨珠管家已經(jīng)節(jié)流不少了,但仍舊不夠用,翁老夫人在的時候,徐氏就早已察覺,到如今,卻是難辦的很。 偏偏,方惟彥在最后也和東安侯還有徐氏說了這個問題:“如今我聽說府中已然入不敷出,我們幾個大點的成家立業(yè)了倒好,可到底下的弟弟meimei們,將來如何是好?” 東安侯道:“這卻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我和你娘都在,怎么能分家,你們兄弟手足一起,便是日子沒以前那么好過,酌情減少一些就行了?!?/br> 以一個大家長的角度而言,自然希望所有子女都顧好。 甚至劫富濟貧也是應該的,只要一日不分家,府里的少爺小姐們都能依靠這個侯府的名頭,嫁到好的人家,這對侯府而言是皆大歡喜。 方惟彥立馬起身欠身:“這是兒子的不是了?!?/br> 徐氏連忙幫兒子說話:“你也莫怪他,這一回來,房里少了好些物件兒,他和他媳婦兒都是掩著?,F(xiàn)在都已經(jīng)這么著了,將來,唉,豈不是兄弟們反目?!?/br> 她已經(jīng)決意分家才是最好的,分了家,以方惟彥的孝順,這兒子還是她的兒子,方惟鈞的親兄弟,但若還在這府里,自己兒子反而要為那些小娘養(yǎng)的跑腿。 “還有此事?”東安侯皺眉。 方惟彥嘆道:“這樹大要分枝,兒子心想現(xiàn)下分了家,反而大家彼此留著體面,總比將來鬧的不成樣子才好。兒子已然出仕,兒子的那份可以給二房,我和阮氏可以住官房去。再有如今國本之事,越演越烈,請托之人也越來越多,兒子深陷其中,個中滋味難以解啊?!?/br> 因為圣上未立太子,方惟彥雖然世詹事府少詹事,但其本職還在翰林院,如今是翰林學士,這樣的天子近臣,自然不少人上門,將來郭家、崔家甚至是瀚海公府都上門,這些人哪邊得罪都不好。 東安侯見兒子頗為為難,不禁道:“你如今為天子近臣,些許事情你也有分寸,既然如此,就分家吧。只你也不必住官房,哪里就到了那個地步?!?/br> 如今全家官位最高的就是兒子,且他還十分年輕,按照常理,他的仕途至少還有三十年,只要有他在,整個東安侯府就一點都不必怕。 方惟彥跪下來給東安侯和徐氏磕了幾個頭。 要分家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蜜娘聽從方惟彥的話,什么都不爭,她知曉方惟彥才是最大的寶貝,人在,比什么都強。 除了常雨珠覺得是好消息外,其他幾房都惶惶不安。 大房的俞氏在府上雖然過的不大順意,畢竟她也不是侯夫人的嫡親媳婦,丈夫之前是世子爵位沒了,還被婆婆的兒子繼承過去了,但是婆婆也還算可以,她的娘家人還要她來周濟,在侯府也有棲身之處,如今分家,她又如何呢? 二房的于氏更是哭哭啼啼,丈夫被流放,她就已經(jīng)很苦了,平日里好歹還有侯府照應著,她們的日子好過許多,將來這一分家?兒子們該如何是好呢? 女兒又怎么和人家家中說親。 更不用提那些還未娶親還未嫁人的侯府子女,這些人都生怕分家之后,自己被掃地出門,還是徐氏出來道,還未成家的,都跟著他們過,等找到媳婦了,再分家出去。 其實以蜜娘的角度而言,她自己也是望族旁支出身,她很清楚,被分出去之后,若非自己這一支高祖父和父親能夠科舉出仕,恐怕也不過是田舍翁,像阮十一那樣幫著老家看祖墳和祖產(chǎn)的都已經(jīng)是混的相當好的族親了。 固然,大家都可以一家子混在一起,但將來怕是嫡支都被庶支啃干,大家一起玩玩。 不當家不知道財迷油鹽貴,于氏這一房當年都被開除出族譜,她自己覺得耗費小了,可實際上就沖她這一房一個月吃的補品,夠莊戶人家過一輩子了。 “蜜娘,我想我們剛出去住,若住太大的宅子,反而不美,就這個宅子如何?小三進,正好夠我們一家人住?!狈轿┑?。 分家也是男人分,女人壓根都不能去參與。 他是提前和自己商量,是他提出要分家的,那肯定在明面上就會分的少一些。 蜜娘笑道:“這有什么,咱們住這個院子也好幾年了,我倒是覺得挺好的。你不必擔心我,自古弱rou強食,誰能保證誰一輩子,我們也有我們的路要走,她們?nèi)粢?,就怪這個世道不公吧。易地而處,我們可能還更慘?!?/br> 若方惟彥沒什么出息,今日是方惟昌做世子,哪里還有她們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