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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支嫡女 第86節(jié)

    第77章

    常壽不敢阻擋,但有眼尖的已經(jīng)要去找徐氏了,但今日有姑太太在,徐氏在松鶴堂陪客人,下人不敢貿(mào)然進去,等徐氏知道的時候,蜜娘已經(jīng)到了崔府門口了。

    方雅晴也是剛剛送賀滴珠回家,聽說了這事兒,內(nèi)心很是恐懼:“娘,我聽說崔大學(xué)士現(xiàn)在又兼任吏部右侍郎,身居高位,之前榜眼譚麟因為得罪了他,被迫辭官歸鄉(xiāng),今年病死了。您說哥哥……”

    她們勛貴人家固然有爵位,也富貴,但論起實權(quán)來,是比不過這些文臣的,除非是皇親國戚,否則,在皇上那里還是文官們說的上話。

    “我看你嫂子并非無的放矢之人?!毙焓掀鋵嵲桨l(fā)覺得蜜娘有才能,只是不輕易出手,就像她想讓兒媳婦出個拒絕賀滴珠的主意,她都不出。

    但凡人都是慕強的,徐氏也不例外,起初在兒媳婦嫁進門之前一直覺得她很嬌憨,生的非常水靈漂亮,沒什么心思,但自從她能自己從宮里脫身而出,又在頭一日對方芙蓉翁老夫人絲毫不畏懼,再到大戰(zhàn)徐舅母。

    徐舅母這個人徐氏非常清楚,還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夠斗的過的,可她就是很厲害,無論是車輪戰(zhàn)找破綻攻擊別人的弱點,過后立馬還能笑吟吟,就連兒子這樣唐僧似的人物也被她迷的五迷三道。

    兒媳婦厲害了些,徐氏當(dāng)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可她太厲害了,徐氏反而是有些服從她的。

    某種程度徐氏巴不得她成功才好,兒子天天受閑氣,她這為娘的也心疼。

    但又怕影響兒子前程。

    方雅晴有些羨慕的看著前方,她看那書里說女人要藏拙,要安分守己,可嫂子完全跳脫于所有世俗,她被娘看中的時候只是個新科進士的女兒,在她身上完全感覺敢于突破常規(guī),才能走的更遠(yuǎn)。

    這大概就是話本子和現(xiàn)實的區(qū)別吧。

    她私心希望嫂子能一直這樣,這樣她好像也有勇氣了。

    “娘,女兒相信嫂子?!狈窖徘缈隙ǖ?。

    徐氏有些憂心忡忡:“她懷著孩子,可不能大喜大悲?!?/br>
    卻說蜜娘到崔府的時候,崔緹一家已經(jīng)用過晚膳了,崔緹喜好美食,家中就連一道簡單的菜心都是擇最嫩的,其余的全部去掉。

    王三娘有孕在身,嘴也刁,冬天想吃葡萄,特地讓人在溫泉莊子上現(xiàn)送過來的,用水晶碟裝著,丫頭們正幫著剝皮。

    “這青色無籽的更合我的口味?!蓖跞镄Σ[瞇的道。

    丫頭蒲珠就道:“小姐,就您現(xiàn)在想要天上的星星,怕我們大人都會替您取下來。”

    “別這么說?!蓖跞镉行┎缓靡馑迹钟行┳缘?。

    蒲珠理所當(dāng)然道:“本來就是的,您看奴婢哪點兒說錯了?,F(xiàn)在咱們大人眼里心里只有您一個,頭回族里送來那女人,早早的就被打發(fā)走了,還有以前的那些姨娘們,沒有被遣散的,那就是擺設(shè),誰敢在您的面前爭鋒。就是您回娘家去,咱們大人也總是替您撐腰,以前二小姐鼻孔朝天,現(xiàn)在還不是得苦巴巴的上門奉承?!?/br>
    “好了,別這么說?!蓖跞镆回炐⌒闹?jǐn)慎,到現(xiàn)在也很少有真正得意的時候。

    她又捂了捂心口,又覺得跳的很快,不免道:“你扶我站起來走走吧?!?/br>
    蒲珠連忙道:“您怎么了?要不要把李太醫(yī)請來看看,他老人家可是婦科圣手?!?/br>
    “不必,沒什么事兒,只是我這心跳的有點快?!?/br>
    她心道,難道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夫人,門房說……說方翰林的夫人過來了,說什么國政絕于私門,非體也!怎么崔大學(xué)士總是有公事不在衙門說,反而在私人說,難道天下官員都是崔大人的私人嗎?”

    “放肆?!蓖跞餁獾幕鹈叭?。

    國政絕于私門,非體也!王三娘雖然不太懂,但是后面一句她聽懂了,尤其是說天下官員都是崔大人的私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果崔緹把天下之臣都視為本人臣民,那說明崔緹是想攝政嗎?

    皇上最忌憚有人攝政這種話?

    這女人是不想自己丈夫還在朝廷混嗎?

    但在極怒之后,她冷哼一聲,對蒲珠道:“你把大人喊過來,就說有人詆毀她?!?/br>
    她休要以為還能得逞,這次她不可能讓她再踩著自己家往上爬了。

    蜜娘由一個丫鬟迎進門,她無心觀察崔府如何,反正這種做大官的人家,總是日子過的不錯的,當(dāng)然也有很多清官,但這個崔緹肯定不是,不過這個人倒是挺能投其所好的,用青詞拍馬屁,反正也不涉及什么大事,甚至日后還能平步青云。

    說的一幅純臣樣,不就是阿諛皇上嗎?

    像這樣的青詞是打醮時需要焚燒的祈禱詞章,正經(jīng)讀書人應(yīng)該以社稷為重,而非助紂為虐,皇上有過,則應(yīng)該規(guī)勸,這才是為人臣子之根本。

    就像蜜娘自己,她前世知道后宮就要誕育子嗣,服侍皇帝,再有規(guī)勸皇帝,都說她是jian妃,但她數(shù)次救皇帝在大火中,礙于后宮不能干政,她從不提政事,也很少嫉妒,對皇上采取的是投其所好。

    可崔緹這樣,和后妃有什么區(qū)別?

    在治國上并沒有什么謀略,為官只為做官,這樣的人表面看起來才學(xué)盎然,甚至日后平步青云,其實根本沒什么能為。

    當(dāng)然,有能為的人,還要托他們這樣的人在圣上面前說話。

    她進門時,只有一個婆子在。

    那婆子頭發(fā)梳著溜光水滑,應(yīng)該是個很體面的嬤嬤,她笑著對蜜娘道:“我們夫人因為有了身孕,正在歇息,不便打攪,特地讓我們出來問方四奶奶來是有何事?”

    只派一個婆子接待自己,其意思就是藐視她。

    反正你吠的再大聲,也是和個下人攀扯。

    “您是王家的奴才,還是崔家的奴才?”蜜娘笑問。

    “喲,老婆子我早年得蒙恩典,全家已經(jīng)放了奴籍,如今是民籍,孫子在大名縣?!?/br>
    蜜娘點頭:“大名縣可是好地方啊,我家祖上也在山東做過官,您不知曉我們湖廣人都是敢想敢干,得罪多少人都不怕。只是您全家都贖了出去,怎么您又來這里?”

    這婆子早聽崔夫人說她是個潑皮,本以為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沒想到她居然和自己聊上了。

    莊嬤嬤正欲說話,又聽蜜娘道:“罷了,你就上些糕點來吧,我肚子餓了,你們夫人懷著孩子有丈夫陪著,我大著肚子卻只能雪天來了,我快餓死了?!?/br>
    “若是餓出個什么好歹來,我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的?!?/br>
    崔家的下人都不知道她有身孕,莊嬤嬤覺得這局面已經(jīng)被反客為主了,于是不動聲色道:“您也別急,等會兒方翰林就可以走了?!?/br>
    “他走不走和我沒關(guān)系,你們先給我來碗飯吧,我餓不的行了,怎么啦?你若不能做主讓王三娘過來,這點待客之道都沒有嗎?”

    果然是個難纏的,但崔家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

    很快莊嬤嬤端了幾樣小菜來,蜜娘可不挑剔,三下五除二吃了一碗,尤其嫌不足:“我每日吃飯必定要喝湯,怎么不上湯來?若缺錢,我這里有?!?/br>
    她瞬時讓春桃奉上一錠金子,這讓莊嬤嬤有種錯覺,仿佛這阮氏才是家中主人罷了。

    莊嬤嬤心道,你還能在這里過夜不成,但咬咬牙還是同意了,且看她之后如何。

    于是,蜜娘又喝了一碗湯,還去了一次恭房,懷孕有身子的人,最容易尿頻,一切都那么從容。

    她洗完手之后,天色已經(jīng)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崔緹暗自敲打著桌子:“怎么,她還不提出要走嗎?”

    “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正拿著一本《論衡》在看,還說咱們家椅子舒服?!?/br>
    下人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這個姑娘,不這位夫人,和方翰林所表現(xiàn)出來的完全不同,方翰林為人持躬謹(jǐn)慎,是個體面人,從來沒有大吵大鬧的樣子,向來很有風(fēng)度,是個大好人。

    但阮氏能一進門就喊國政絕于私門,非體也!這種話絕對不是一般的人能說出來的,這句話的意思是國家大事只應(yīng)該在公堂上討論,而不是在私宅里說,

    此為國君最忌諱之事。

    饒是崔緹已經(jīng)位極人臣,都不能幸免。

    可進門之后,見是個婆子招待,也沒有二話,反而吃喝還看書,簡直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了。

    “讓方惟彥走吧,帶著他夫人一起走?!贝蘧煹牡?。

    要對付一個人,當(dāng)然不是直接真刀真槍的干,怎么可能他去和一個女人吵架?那多丟身份。

    反正下次如果再讓方惟彥過來,他難道還有二話不成。

    此時方惟彥剛作好幾首,覺得還要潤色,只見有個嬤嬤過來道:“方翰林,您夫人正在府上呢。我們好酒好菜的照看著,學(xué)士大人說天色已晚,讓您夫妻二人回去?!?/br>
    方惟彥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我夫人來了?!?/br>
    莊嬤嬤點頭,“是。”她還道,這下好了,方惟彥這樣一個人,有個這樣糊涂的老婆,日后落在崔大人這里,害的丈夫一落千丈,看她怎么辦。

    這樣的女人以后還能在家里待下去嗎?

    方惟彥頓時心急如焚,趕過去花廳,他到的時候,蜜娘正喝著蜂蜜水,看著《論衡》,時不時還撥弄一下這花廳掛著的琵琶,真真是好不愜意。

    “蜜娘,我弄完了,我們走吧?!逼鋵嵥雴柮勰镌趺磥砹?,因為其實他很了解她,她絕對不是那種真的暴脾氣,每一次出手完全都是有理由的。

    但在這里再究其原因,這么晚了,待著也不好。

    蜜娘見方惟彥唇色發(fā)青,就對他道:“你沒吃飯嗎?怎么不吃了飯再回去?!?/br>
    方惟彥搖頭:“不必,我們回去吃吧?!?/br>
    他在崔家就是吃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味同嚼蠟,純粹是沒個好心情。

    “成,那你回去吃吧,我在這兒挺好的,今天我就不回去了。”蜜娘往椅子上一靠,還打了個哈欠。

    什么?

    方惟彥還以為他聽錯了,怎么只他一個回去,連忙道:“蜜娘,我無事,我們回去吧?!?/br>
    蜜娘不耐煩道:“你回去就自己回去,我不回去。我包袱都準(zhǔn)備好了,就準(zhǔn)備在這兒過夜的,正好到他們家養(yǎng)胎?!?/br>
    “你要做什么?”方惟彥都被嚇到了。

    “哼,我早說過國政絕不能在私門談,一次兩次三次我能容忍,可時日長了,知道的說的好聽是什么學(xué)士愛護,不知道的以為你方惟彥是他的臣子呢?反正他不是讓你時常餓著肚子寫青詞嗎?我在家也見不到你,我就在她們家養(yǎng)胎,誰也不要攔著我。你知道我的,做事向來不畏懼別人說什么?!泵勰飳Ψ轿┦沽藗€眼神。

    方惟彥立馬反應(yīng)過來,國政絕于私門,這話真真是反擊的太好了。

    像譚麟那樣私下抱怨,只是抱怨辛苦饑餓,很少有人會替他出頭,因為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規(guī)矩,更何況崔緹是他們的大座師,深得皇上青眼。

    但若是以私門不會公事,且本身就不應(yīng)該使喚皇帝的臣子。

    王三娘在屏風(fēng)后看著,她期待這二人最好能吵一架,方惟彥對阮蜜娘失望。

    沒想到方惟彥感嘆道:“那好吧,你就在這里住下,一應(yīng)物件我讓人送來,還有我們肚子里的小姑娘也要好好兒的。”

    一看方惟彥能領(lǐng)悟自己的意思,蜜娘心中很是高興,她道:“嗯嗯,你把我最愛的那盒牙粉送來,旁人家就是再好的牙粉我也用不慣?!?/br>
    崔家下人一聽方惟彥這么說,都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向他。

    方惟彥故作虛弱一笑:“那我先回去了?!?/br>
    “嗯,去吧,明天你要來府上看我,送我愛吃的牛rou湯包來,我早上就要吃那個。”

    二人喁喁私語,方惟彥還真的準(zhǔn)備走的。

    崔緹聽說了,大罵:“被婦人拿捏,倒也好意思,這個阮氏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