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72節(jié)
她當然知曉這事兒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兒媳婦說的道理她也懂,可是退婚后,女兒怎么辦?萬一找的更差呢。 天下男人一般黑。 蜜娘就道:“太太,明年就會試,多少舉子上京,別說是我們湖廣,就是浙江都多少舉子上京,挑一人中龍鳳我看配meimei正好。像我有個好姐妹,她爹爹就是為她選了一戶年輕的同科進士,翁婿二人同朝為官,我那姐妹平日里單門獨戶,好不自在?!?/br> 方惟彥也狀似想起來了:“你說的可是郭大人?” “正是,我原先在他家讀過女學(xué),和他女兒關(guān)系很好,你是沒空,若有空,我定然帶你去和他們認識。” 這就是蜜娘和別人的不同之處,你問別人一件事怎么樣,她只會判斷對錯,然后義正言辭,真正要說到如何解決時,一個個要當縮頭烏龜,生怕承擔半點責任。 她直接就是拿出方案,青年才俊多的是。 方惟彥覺得蜜娘太能拿事兒了,這大概是他想這樣脫口而出,而因為瞻前顧后不敢隨意說出來的人很羨慕的。 看徐氏還在猶豫,蜜娘催促道:“太太,宜早不宜遲啊?!?/br> 徐氏看向方惟彥,方惟彥笑道:“太太,我來替雅晴找個好的,此事,您不必擔心。” 這時,徐氏才點頭。 因為兒子從不虛言,向來就十分靠譜。 東安侯年紀大了,家里不沾染到他的事兒,他都懶得管,便是兒子女兒的事情也是一樣。 徐氏又看了蜜娘一眼,心道我果然沒有看錯她,她并不怕家里人連累,反而一味的為雅晴著想。 蜜娘是何等機靈人,又感嘆一聲:“太太,這姻緣的事情有的人很順利,有的人不順利??杉掊e了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我自己是女人,將心比心?!?/br> “我知曉你沒有外心?!毙焓线€是挺相信自己挑兒媳婦的眼光的。 蜜娘羞赧道:“媳婦兒嫁給四爺,自然一切要以四爺?shù)氖虑闉橹?,四爺?shù)挠Hmeimei,我都當成我的親meimei一樣?!?/br> 一幅以夫為天的樣子,方惟彥都自愧不如,要知曉這丫頭成婚后,不讓小丫頭們守夜,渴了就讓他去倒水給她喝,有時候他睡迷了,她直接一腳踹過來。 但徐氏還就喜歡看這樣,這說明他們夫妻一心。 也慶幸她沒有當年因為金淑琴百般奉承就點頭,否則就娶了個水性楊花的女子,當時她是因為發(fā)現(xiàn)金淑琴和申氏等人也暗中往來,認為她城府太深,兩邊討好。 因此,才毅然決然出去給兒子尋親。 沒想到真的找了個很不錯的。 方惟彥也是聞弦歌知雅意道:“太太,您這媳婦兒可不是以夫為天,反而是以婆婆為天,我見她做女紅,就讓她替我繡個荷包,偏生她說要給您做抹額,在她這兒,您這個做婆婆的,可比我這兒子親多了?!?/br> 難得,難得,蜜娘看了方惟彥一眼,他這個悶罐子也會替她說這樣的俏皮話。 徐氏有兒子媳婦說話,寬慰了不少。 但此事,又要如何同女兒說呢? 她正憂心,問起方惟彥和蜜娘:“我總怕她想不開,這可怎么辦呢?” “太太若交給我,我保管勸好meimei。況且,近來家中要籌備中秋,太太又忙,正好她今日說要來我這里選紗。”蜜娘笑道。 就這么一會兒,外頭就已經(jīng)有丫頭婆子們走來走去。 徐氏心道,這個兒媳婦真是敢于任事,平日她在這里管家,她眼睛從不偷瞄,也從不露出羨慕之色,只在關(guān)鍵棘手的時候,直接站出來,而且主動請纓。 她欣然同意,但又道:“她若傷心,你就慢慢兒的勸,還有退婚的事情,怎么著也要拖到中秋過了之后?!?/br> 雖說兒媳婦很好,但又怕她年輕,說話冒進了,女兒尋短見就不好了。 “是。” 夫妻二人回房之后,蜜娘徑直讓春桃去請方雅晴過來。 方惟彥道:“你都不緩一緩嗎?” 蜜娘搖頭:“有什么好緩的,要我踹了個負心漢,我高興的放鞭炮?!?/br> “你真是個奇女子?!狈轿┎唤袊@。 前世m(xù)eimei進門一年生下兒子,那個兒子卻癡癡呆呆的,還時常得病,meimei是心力交瘁,再生下來一個女兒,從小起風(fēng)就長紅疹,可徐經(jīng)其他妾侍生的兒子又漂漂亮亮的,都說是因為meimei身子不好中了邪,才生的兒女都有問題。 meimei的日子很不好過,即便有舅母看在娘的份上護著些,也過的很艱難。 這是他很自責的原因,萬一嫁給旁人后,又生下身體有問題的兒女,該如何是好呢? 可他問過替meimei把脈的大夫,都說meimei的身子骨沒有任何問題啊。 也許徐經(jīng)并非他理想中的妹夫,但是舅父舅母卻實對雅晴很不錯。 當然,這也有他后來官越做越大的原因,但若是其他人,恐怕就沒這么好了。 只是這些原因,他并不能同蜜娘說。 蜜娘卻道:“這有什么,人這一輩子才哪到哪,任何事情都并非一勞永逸的,也許你現(xiàn)在和我蜜里調(diào)油,將來我若生不出孩子來,你要休了我也說不定啊?!?/br> 這話說的,方惟彥眼皮跳了跳:“不能生就過繼,不想過繼就兩口子過一輩子?!?/br> “咦?” 這個人能處,真的能處。 蜜娘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方惟彥這般認真,真的,她總覺得自己離經(jīng)叛道,沒想到他比自己還離經(jīng)叛道。 “就是你肯,你娘也不肯啊。”蜜娘巴巴的說,其實她已經(jīng)相信方惟彥了。 因為方惟彥不像她一樣說話半真半假,他總是沒有虛言,現(xiàn)在她這樣說,完全就是還想聽聽他的心意。 方惟彥卻想,前世過繼的兒子得了馬上風(fēng),是他娘寵溺太過,他成日在外忙,他不會教兒子,而蜜娘呢,那么聽他娘的話,指不定也會把兒子女兒給他娘帶,到時候再來幾個他真的受不住,還不如倆口子清靜。 反正也沒什么不好的。 他是真的急道:“反正我肯就成了,我都成家立業(yè)了,誰能管的了我啊。你若不相信我的話,天打雷劈。” 蜜娘恨不得鼓掌,這話說的太好了,前世她進宮,連皇帝都常常都收到太后送的人,還在她跟前說什么,為了子嗣計,他母命難為。 頭一次有個人,還是平時最孝順的方惟彥,平日挑不出一絲錯誤的完人,居然說不生孩子也成,兩口子過日子更好。 蜜娘心道,因為我是個怪人,所以我找的相公也是個怪人。 所以人家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自然不知道方惟彥是因為前世的原因,只覺得他有擔當,比她本人想的更愛她。 明明是男人個個都想左擁右抱,還裝出一幅不得已的樣子,明明人死如燈滅,偏偏還天天鬧著留個后,你自己的功績自己不去發(fā)揚,還要子孫后代去替你如何嗎? 她阻止道:“別發(fā)毒誓了,我相信你就是。” “但是如果天地間只有我們倆人,那我們就要把身子骨養(yǎng)好?!?/br> 方惟彥點頭:“說的很有道理?!?/br> 既然他這么愛她,那她就更要對他好了,這是唯一一個沒有孩子也不在意,只想和她做夫妻的人。 方惟彥看她眼神里透露著欣喜和一種塵埃落定,有些莫名,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啊,他都已經(jīng)考中進士,成家立業(yè)了,他的事情自然他自己做主。 蜜娘很是神奇的看著他:“你這個古板的男人,居然會給我這樣的承諾,真是我意想不到的。” 自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好竹出歹筍,方惟彥前世就沒什么太深的父子情,這輩子更怕麻煩了。 他也承認在他心里權(quán)利欲望比一切都重,若是能執(zhí)掌朝政,革除弊端,實現(xiàn)自己孩提時代就立下的誓言,這些比什么都強。 與其天天cao心自己家的人,若能為萬民造福,他即便是死也死爾瞑目了。 蜜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覺得他實在是太好了。 方惟彥無意標榜自己,只是道:“這也沒什么,蜜娘,就是我做到這樣,只能說明我不受挾制,并不能代表我如何。你不要對男人的要求太低了?!?/br> 真是謙虛,蜜娘看他百般順眼。 方惟彥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另外一邊,徐夫人看到兒子,卻是面目都氣到模糊了,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順眼,甚至站起來指著她兒子道:“你怎么這般糊涂?” 徐經(jīng)意識到自己做錯了,頭都快磕破了,只道:“娘看在兒子份上,也不要氣壞自己的身子,都是兒子鬼迷心竅了?!?/br> 那天他經(jīng)過后花園,看到金家表妹露出的鞋襪,一雙纖纖的三寸金蓮,讓他迷了心智,后來她待自己也不錯,母親生病的時候,她也在母親床邊服侍,她那樣的柔順和婉,又膚若凝脂。 母親為了方表妹,把通房都打發(fā)出去了,只待表妹明年進門,可他卻是曠了許久。 那次起沙塵暴,他和金表妹一起躲進了假山后面,天雷勾動地火,沒想到,她對自己也是有情誼的,即便這樣之后,她也從未求過任何名份。 連她自己都不曉自己有了身份,若非是大夫請平安脈,又正好被唐mama看到,否則不至于此。 徐舅母氣道:“你真是我的冤孽,她們母女幾個住東安侯府那么久了,你看惟彥上當了沒有?他那府里有好幾個妖精,哪個都沖著他去的,怎么他就忍耐得住寂寞,后來娶的是五品京官的閨女,還是皇后娘家人,人亦是美若天仙賢淑萬分。那阮氏娘家還和吏部天官李覃大人關(guān)系好,你爹這次授命都托到人家那兒介紹門路去了?!?/br> “你方表妹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小姑母對你有多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即便惟彥沒有爵位,可人家二十歲中進士,日后前途無量。金家有什么,就那點財,咱們家缺么?” 不提方惟彥還好,一提到方惟彥,徐經(jīng)忍不住道:“您總是拿我和惟彥表兄比,他是很好,兒子現(xiàn)在不也是在好好讀書嗎?將來兒子也總有出頭之日,不必屈居他人之下。” 徐舅母沒曾想兒子反應(yīng)這么大,還嫉妒方惟彥,不禁罵道:“你也是太氣量狹小了?!?/br> 徐經(jīng)見母親如此生氣,想回嘴,但又怕把母親氣出個三長兩短。 還是其父徐中懋進來道:“既然淑琴有了身孕,就讓她進門吧,方家那邊咱們以八字不合退了親事,那些送過去的聘禮就當我給外甥女的添妝。” 見妻子仍舊怒不可遏,他勸道:“淑琴也是我的外甥女,你不是還夸她十分懂事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何妥善解決才是下一步該做的。 徐舅母氣了個半死:“什么外甥女,就是個□□。哪里有好性兒的姑娘和男人無媒茍合的……” “別這么說,現(xiàn)在除了娶淑琴進門,也沒有別的辦法啊?”徐中懋看了兒子一眼,又想起曾經(jīng)被趕出門的庶子,那個孩子聽說很聰明。 事已至此,難道要金淑琴做妾?這萬萬不可。 他這個大meimei本來命運坎坷,命中無子,青年守寡,說起來也是可憐,為人又軟弱,帶著兩個女兒過活,如今金家生意被不少人挖墻腳,本就過的艱難。 事情既然已經(jīng)錯了,那就將錯就錯吧。 徐舅母瞇了瞇眼睛:“那就讓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再遠遠的嫁了,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我還替她出一份嫁妝?!?/br> “不可?!毙旖?jīng)大驚失色。 他倒是未必多情根深種,只是覺得這樣未免太傷陰鷙。 “若不解決掉,我怎么跟你二姑母交代,她這個人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唐mama回去怕是什么都說了?!?/br> “我的兒媳婦只可能是方雅晴,這種水性楊花的小蹄子,休想進我的門?!?/br> 徐中懋嘆了口氣,方才出去。 金家一家住在徐家的后罩房里,金淑琴此時臉色發(fā)白,躺在床上,周圍坐在止不住淚的金姨媽和一臉決然的金淑惠。 “娘,您就別哭了,事已至此,只怪jiejie三言兩語就被人欺負了,如今珠胎暗結(jié),現(xiàn)在月份尚小,不若流了吧?!苯鹗缁葜獣宰约襧iejie一貫都謹守閨訓(xùn),就是因為常年在閨中,不與人接觸,才容易被人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