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49節(jié)
至于娘娘為何沒賞賜嫁妝,大概忘記了,因為她出宮時,鄭豆娘被皇上看中了,皇上讓鄭豆娘侍寢,鄭豆娘不愿意,娘娘則去跟皇上求情,說鄭豆娘要嫁出去宮外,鬧的人仰馬翻,哪里還顧得上自己。 定二奶奶難以置信,她們家的丫頭日后成婚,或多或少都要賞賜一份嫁妝,這是給丫頭的體面,更何況是清芬這樣的,皇后居然嫁妝都沒賞賜。 蜜娘卻一哂,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在咱們這位娘娘身上,不算稀奇。 第50章 傍晚,阮嘉定親自上門去跟容監(jiān)生說了,容監(jiān)生是個守信之人,盡管這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在跟他說親,甚至他本家都有人在說親,但因為先允諾了阮家,故而在等。 “容兄,我來告訴你一件好事,宮里的娘娘同意了,姜姑娘已經(jīng)從宮里出來。如果你同意,就盡早把婚事辦了,這樣你外放也有個人照看。姜姑娘也是十分通情達(dá)理之人,并不要走完六禮,一切從簡?!比罴味ㄐΦ馈?/br> 容監(jiān)生大喜。 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容監(jiān)生因為要赴任,在京中也沒有宅子,只好借本家的一位親戚家辦的婚事。 定二奶奶倒是很講究,還請了梳妝的婆子來,她自個兒送了一套頭面給清芬,清芬這么多年積攢的體己其實也并沒有多少?;屎竽锬餂]什么實權(quán),討好她的人也不多,有不少還是以前剛進(jìn)宮時月俸存下來的,還有她出宮時,同鄉(xiāng)作為皇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送了她二百兩,滿打滿算也不過五百兩銀子。 這也太可笑了,皇帝身邊一個都不能近身伺候的小太監(jiān)隨手能拿二百兩銀子出來,皇后身邊的大姑姑,存到現(xiàn)在也不過三百多兩銀子。 “姜jiejie,你的嫁妝我娘說現(xiàn)成買怕是貴的很,就先從我這里勻一些被褥毯子過去,你們是要去外地的,就都置辦了些簡便能帶上路的,還買了一房下人并兩個丫頭子給你?!泵勰镆舱媸怯X得清芬可憐。 比起叫她芬姑姑,蜜娘更愿意叫她自己的姓,姜姓。 清芬感動的無以復(fù)加:“真不知道說什么好?!彼疽詾椴还苋绾?,皇后娘娘看在她們主仆多年的份上也該賞些銀子,至少會讓人置辦些。當(dāng)初,她在娘娘身邊伺候的不可謂不盡心了,娘娘對她就跟對落水狗似的。 反而不過是以為相互利用的阮家,卻為自己歸置的這樣妥當(dāng)。 蜜娘搖頭:“那就別說了,你要這么想,皇后能放你出來就不容易了。有的宮婢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都要在宮里,娘娘能放你出來就不錯了?!?/br> “可有的宮婢還成了皇上的妃子呢?!鼻宸抑獣詫m里的女人就是兩條路最好走,要么成為皇上的宮妃要么外放,最差的就是一輩子做奴婢,沒任何盼頭。 她說完又覺得自己失言,不免道:“這也輪不到我,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范姑娘這樣的都在宮里不尷不尬的過著呢?!?/br> 范玉真?蜜娘大概也猜到她的處境,但范玉真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她現(xiàn)在只是還看不透皇后,把皇后當(dāng)好人,等她反應(yīng)過來了,怕是不會任人宰割,再有這種局面的。 不過十來日的功夫,清芬就從阮家出嫁,她一身紅色的嫁衣,一頂轎子就送到了容家,揭了蓋頭,二人互相都很滿意。 容監(jiān)生雖然三十六歲,但是并不顯得老,反而有讀書人特有的氣質(zhì),眼神清亮,清芬本來就生的很漂亮,又兼做了多年的大丫頭,氣質(zhì)很沉穩(wěn)端莊,也持家有道。 兩下都很滿意,三日回門回的是阮家,她認(rèn)認(rèn)真真的跟定二奶奶磕了頭。 男人把體己都給了他,對她很是敬重,也不嫌棄她為奴為婢,再一外放,她就是官太太了,這比在宮里自由多了。 定二奶奶笑道:“你不必行如此大禮,現(xiàn)在才剛開始,日后的日子還要你自己過呢。但你放心,這門親事是我提議的,若日后他欺負(fù)你,你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做主就是?!?/br> 清芬羞澀一笑。 很快容家夫妻二人就要啟程,啟程前,清芬送了個玉佛給蜜娘,說是她剛進(jìn)宮時,得到貴人的賞賜,后來能被賜給皇后娘娘身邊也多虧了這位貴人,這枚玉佛被清芬視為祥瑞之物,她身無長物,本來已經(jīng)麻煩蜜娘她們夠多了,也唯獨只有這枚玉佛送給她。 蜜娘見推辭不過,才收下。 宮中流蘇仍舊氣憤不已:“這清芬以前看她也是個明白了,現(xiàn)在看她被人三言兩語哄騙去了,我聽說那男人還借的別人的宅子成婚,日后她又能過什么好日子呢,可惜她不相信您。她原來就想著攀高枝,只可惜皇帝看不上她,她要是有豆娘這樣,本本分分的,該多好?!?/br> 皇上想納鄭豆娘為妃,可惜她死命不從,一心說不愿意對不起皇后娘娘。 皇上雖然也不是什么好性子,但也不是強迫女人的人,又有阮皇后去救她,鄭豆娘現(xiàn)在回到皇后的坤寧宮中,已經(jīng)代替清芬成了大姑姑。 阮皇后淡淡的道:“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選的?!?/br> “娘娘真是重感情,她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您從來沒有為難過她?!绷魈K還是不平。 范玉真在旁聽的卻是很無語,她是知曉清芬的,對阮皇后算得上伺候的非常周到了,對宮里的人也和氣,皇后娘娘穿不慣宮人做的貼身衣裳,流蘇被皇后寵的小女孩似的,皇后娘娘貼身的活計都是清芬做的,沒日沒夜的熬著。 要說賞錢也很少,因為皇后節(jié)儉,以身作則,又不掌權(quán),清芬她們的賞錢也少,遠(yuǎn)遠(yuǎn)比不了崔貴妃身邊的丫頭,收紅包收到手軟。就這樣,鄭豆娘來了之后,她都沒有立身之處,皇后娘娘口口聲聲要為鄭豆娘尋一門極好的親事,對清芬卻置之不理。 現(xiàn)在有人替清芬說一門婚事,清芬自己都同意,皇后卻不同意,清芬鬧了一場,反而跟落水狗似的被打了出去,聽說只有她曾經(jīng)的老鄉(xiāng)一位小太監(jiān)知道她要出去,送了二百兩銀子,范玉真想送些銀子給她,但是又忌憚皇后,到底沒給。 有時候她想皇后和皇后身邊的都喜歡什么人呢,喜歡完全依附于皇后的人,不能有任何抱怨,不能有任何欲望。 可人無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總有自己的欲望的。 至此清芬就隨同丈夫出京了,之后又是方惟彥的三哥方惟廷大婚,蜜娘就道:“女兒不能去了,還勞煩娘過去一趟?!?/br> “這是自然,兩家有姻親,我總是要去的。但聽說這位方三爺搶了你們的婚房,我就生氣,天下哪有這樣做哥哥的,你還沒進(jìn)門呢,就給你下馬威。宗室又如何,鄉(xiāng)君不過是郡王玄孫女,論起來也沒有高到哪里去。”定二奶奶很氣。 蜜娘勸道:“罷了,聽說他們家姑奶奶回來了,這姑嫂之間斗法,咱們外人就不知道緣故了。只要日子過的好,就是地處偏遠(yuǎn)些,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如果倆口子感情不好,就是住在金屋銀屋也未必恩愛?!?/br> “話雖如此,但若是能夠住好點的院子,為何不住呢?”有些事情不必爭,有些事情還是要爭的。 蜜娘就道:“您也不看看東安侯老夫人是誰?那可是簡夫人的jiejie。” 定二奶奶冷笑:“早知道這門親事不做也罷。” “前兒您還夸方惟彥好來著。”蜜娘忍笑。 定二奶奶這下沒話說了,總而言之她對方惟彥是十分滿意的。 東安侯府今日很是熱鬧,但這熱鬧不達(dá)徐氏眼底,這只是庶子,也不是她親生兒子,還仗著老太太的yin威搶了自己兒子的院子,她怎么高興的起來。 丁氏是個難纏的,她那三個兒子也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世子夫人申氏只比徐氏小幾歲,她二十來許人,平日里端的是賢惠模樣,她是老太太親自帶著世子去申家求娶的,看重她兄弟多門風(fēng)好,申氏容貌僅僅算秀麗,平日也并不肯多言語,但徐氏并不敢小覷她。 就憑她回家一段時日后,申氏管家管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嗡宦?,任何刺都挑不出來,足以證明她的能為了。 就是這樣,徐氏就十分忌憚。 “太太,客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打發(fā)人來說要請您過去陪客人們說話?!?/br> 徐氏看她畢恭畢敬的樣子,和氣的笑道:“都有誰來了?” 申氏恭敬道:“有瀚海公夫人、南平伯夫人、錦鄉(xiāng)侯夫人并西川伯夫人再有簡夫人還有各處姻親都來了。” “好,我們一道去吧,這樁婚事籌備可多虧你了?!毙焓喜痪o不慢的看著申氏道。 她因為記恨老太太把自家兒子的婚房給了老三,心里生著悶氣,哪里肯出力,于是交給了申氏,申氏倒是辦的井井有條,聽說老太太那里就夸了她好幾回。 難得她還能不驕不躁,在自己面前也從來沒有露出取而代之的樣子。 申氏笑著道不敢。 徐氏進(jìn)去時,笑容滿面的同眾人說話,正好此時定二奶奶過來,兩親家見面更是有說不完的話。 徐氏問起蜜娘怎么沒來? 定二奶奶就道:“她大了,姑娘家當(dāng)以貞靜為主,我怎么能讓她出來,讓人沖撞了就不好了。” “倒是這個理,雅晴也是在家做女紅。” 徐氏自然要給親家面子,知道定二奶奶同簡家的恩怨,特地分開來坐,定二奶奶經(jīng)蜜娘提醒,不僅對簡夫人沒有半點孺慕之情,反而畏懼如虎。 她這番情態(tài)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又另有一番思量。 旁人都說是定二奶奶不想認(rèn)簡夫人,現(xiàn)在看來怕是說不定另有隱情,聽說簡家孫小姐跋扈非常,鬧的定二奶奶的女兒不得安生,人家是怕了她們,故而才不想打交道。 東安侯老夫人卻是不放過定二奶奶,還道:“阮夫人不若來我這里坐著,咱們娘幾個也好說說話,說起來,惟廷的婚事過了,明年就是惟彥的婚事了。” 顯然,在東安侯老夫人看來,她年紀(jì)大,輩分高,位尊,如果能促成簡夫人母女和解也是她的功德一件。 有些人總是這樣,拿別人的事情做自己的人情,東安侯老夫人想的是她從中的作用,她到時候多么有臉面。 定二奶奶婉拒了:“多謝您老掛念,我坐著這里頂好的。況且我今日還有事,過會子還得回去,以免興師動眾?!?/br> 自然定二奶奶也不是輕易就范的,她上次帶女兒出去走親訪友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女兒行情還不錯,也不是非侯府不可,尤其是婚房被搶,定二奶奶還是很生氣的,現(xiàn)在東安侯老夫人若是借著此事日后敲打女兒,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就該停下來,東安侯老夫人卻要再勸,得虧徐氏從中道:“老太太,戲班子來了,咱們先過去吧?!?/br> 這位老夫人才消停。 簡夫人心里也很難受,她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但被自己的女兒厭惡,她雖然面上不在意,但是心底有說不出的委屈。 這場婚事辦的頗為熱鬧,方惟彥正含笑站在幾個兄弟身邊迎親,看起來親密無間,沒有任何疏遠(yuǎn)。 南平伯世子賀廷蘭也來了,他笑著拍著方惟廷的肩膀道:“好小子,今日可要跟哥哥們一醉方休啊。” 方惟廷哈哈大笑,指著方惟彥道:“明年惟彥的婚事,表兄能灌他,我才服你?!?/br> 最近這段時日,賀廷蘭雖然和方惟彥也有往來,但明顯不如以前,方惟彥也心知肚明,二人不過是面子情,因此聽了方惟廷的話也只是笑笑。 其實方惟廷私下和方惟彥關(guān)系并不是勢同水火,反而還不錯,方惟廷就比方惟彥大三歲,他的婚事其實也頗為坎坷,和這位鄉(xiāng)君的婚事是很小的時候就定下了,只可惜這位鄉(xiāng)君先是祖母過世后來嫡母過世,守了好幾年孝才嫁進(jìn)來。 郡王的玄孫女,名頭很好聽,實際沒什么作用。 郡王宗藩在永隆帝親政后,幾乎就是跟養(yǎng)豬似的養(yǎng)著了,以前的宗室還有軍權(quán),現(xiàn)在全部歸官員手上,現(xiàn)在唯一能聽見宗室的聲音就是平日于民奪利,鬧的民不聊生,被官員彈劾。 自然這名頭還是很好聽的,他也被封為儀賓。 在面上是比方惟彥的親事好,但是不能只看外不看里,家中就他和方惟彥在科舉上有進(jìn)益,但方惟彥娶的是新科進(jìn)士的女兒,人家岳父三十歲就中了進(jìn)士,日后前途無量,且兒子還很小,以后官場上靠的是提攜,只要他手里有人脈,都會先介紹給女婿方惟彥。 且都說人家阮家是小官,但是人家能中進(jìn)士,還和吏部左侍郎李覃關(guān)系匪淺,這可比什么侯門子弟要有出息多了。大雍以文御武,別說武將要聽文官指揮,就是侯門之人,多為富貴閑人,還比不得文官實權(quán)大。 當(dāng)然,這些潛在的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到的,大家只會看嫁妝厚不厚,姑娘家世如何,好不好生養(yǎng)。 “不愧是王子王孫,這嫁妝多的手都插不進(jìn)去,整整八十八抬,可真不少啊。”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方惟廷難得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定二奶奶提前離場,徐氏當(dāng)然知道人家是怕留下來生是非,不禁私下同方惟彥抱怨道:“像這樣人家家里的家務(wù)事,多少人避都避不開,你祖母倒好,上桿子的恨不得按著牛喝水?!?/br> 她很是擔(dān)心,現(xiàn)在就這般了,若是蜜娘進(jìn)了門,老太太又會怎樣的排斥,到時候連累惟彥也被排揎。 卻說定二奶奶早早的回來了,身上出了一身汗,一回來就躺在美人榻上,小丫頭子幫著捶腿,不一會兒蜜娘過來時,她娘方睜開眼。 “你們先下去吧?!?/br> 蜜娘坐在她娘身畔,不免道:“您怎么這般快就回來了?” 定二奶奶看著女兒,笑了笑:“我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來了?!?/br> “我還忘記說了呢,今日國公府送了請柬來,說三姑娘的婚事定下了,下個月就出嫁?!泵勰锇严蔡脕磉f給定二奶奶。 提起婚事,定二奶奶就頭疼,她道:“我看侯府那老夫人是個難纏的,今日居然想讓我和簡夫人和好,私下說說我倒不在意,偏偏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這老婦人老心不老,蜜娘我就怕因為我的事,到時候讓你難做。都是我的事,拖累了你?!?/br> 蜜娘連忙道:“娘,您可千萬不要這么說,在我心里,您和爹爹比什么臭男人重要多了。若沒有你們,何來蜜娘今日,您想我又不是金子銀子,哪里能讓人人都喜歡我,這天下間,婆家人不喜歡兒媳婦孫媳婦的才是常態(tài)。況且,就連金子銀子都有人嫌棄俗氣的,您若這么想,我這還沒嫁過去呢,就成了方家的傀儡?!?/br> 說到這里,她又安慰她娘:“還好那老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侯夫人徐氏和她關(guān)系也不好,否則,她們關(guān)系都好了,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br> 這話把定二奶奶逗笑了,她摸了摸女兒的頭發(fā):“你呀,就知道變著法兒的安慰我,世人都說生兒子好,可我有你這個閨女,不知道多好?!?/br> 母女倆總是這樣,與其說是母女,更像是最知心的朋友。 接下來,蜜娘就一直在家里做繡件,這次的繡件就不是簡單的荷包帕子了,尤其是嫁衣,聽說新娘子如果能穿上自己繡的嫁衣,一輩子都會平安順?biāo)?,她不敢有一絲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