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33節(jié)
她們在確云庵中住的時候,又被分到同一間屋子住,感情不免又好了幾分。 公府是安排逢五去白云寺禮佛,平日大家都住在卻云庵中。 第一晚,定二奶奶特地點了燭火來,她也不管公府如何,反正她怕女兒害怕。 “蜜姐兒…” 蜜娘剛梳洗完,看到她娘,不禁道:“娘,這樣晚了,您去歇息吧,女兒無礙的。” “我知道,不過是來看看你。坐了一天馬車,是不是人都快散架了呀!” “沒事兒,娘?!?/br> 范玉真就在一旁看著,心里很是羨慕,她雖然有老太太疼,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不會這樣細心,天下只有做娘的才會這般,一時又羨慕的緊。 到了次日,幾個姑娘都聚在阮老夫人處說話,卻云庵的素齋做的是名不虛傳,更別提她們的招牌野菜饅頭。 “這野菜怎么就一點澀味也嘗不出來,不像是焯水過的。”蜜娘問著身邊的小尼姑。 那小尼笑道:“是用兩層蒸籠蒸一息?!?/br> “原來如此?!?/br> 不遠處,四姑娘同五姑娘道:“你看那個蜜丫頭沒裹腳…” “也許是扮豬吃老虎呢,若是皇上看上了,哪里管她裹不裹腳的?!蔽骞媚锢浜咭宦?。 “那我們現(xiàn)在還是先讓范玉真選不上再說吧?!彼墓媚镄÷暤?。 五姑娘點頭:“這是自然。” 范玉真仗著老太太的寵愛,一個外姓人,也敢要潑天的富貴,她配嗎? 姑娘們在這里說完話后,都開始抄佛經(jīng),饒是五姑娘也靜下心來,蜜娘更不必說,她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練字了。 一時屋里寂靜無聲,阮老夫人在榻上歪著,兩個小丫頭在捶腿。 范玉真看蜜娘認真的樣子,不由心道,雖然父母早亡,但我好歹家中請了西席教過,肯定比她強。 她雖然出自阮家,可不過是旁支小門小戶,又是爹娘那樣嬌寵無度,腳也不肯裹,豈不聞,父母之愛而則為之計深遠,想必讀書寫字這樣辛苦的事情她是做不來的。 又四娘為人小家子氣,雖然是公府小姐,卻只知道攀附別人。五娘這個脾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時候哪里是她哄著皇上,怕是皇上要哄著她呢! 幾個姑娘都暗中較勁,蜜娘反而無所謂,反正這里有免費的金泥墨色可用。連著抄到第三天,蜜娘還是表情未變,五娘已經(jīng)開始按捺不住了,她筆寫的飛快。 四娘見狀,也私心想著自己也要加快馬力,不能落后,原本清秀的字變得也帶筆連筆。 唯獨有蜜娘和范玉真是在第五日才寫好。 阮老夫人隨意翻了翻這四人寫的,指著一本對身邊丫鬟笑道:“這必定是五丫頭寫的,她素來性子急的很?!?/br> “您真是慧眼如炬?!?/br> “這本是范丫頭寫的,她母親一手飛白寫的極好?!比罾戏蛉丝戳朔队裾娴娜滩蛔↑c頭。 “范姑娘是有名的才女?!毖诀哂芍苑Q贊。 阮老夫人又拿一本不禁皺眉:“錯字頗多,這必定是四丫頭的,她做事總是不用心,成日得隴望蜀,心不在焉?!?/br> 丫鬟不敢多說了,但是她知道老夫人必定是希望四姑娘入選的,畢竟四姑娘才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女。 只見老夫人拿起最后一本翻來看,不由贊道:“不錯,字體如簪花一樣,這姑娘沒有多年苦功夫不至于此?!?/br> 但又目光一沉,很是惋惜。 丫鬟卻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卻云庵中的茶花開的極好,火紅的一簇茶花,突顯出勃勃生機。 四姑娘不解:“天色這么早,怎么太太們先去了。” “你還真是什么都不懂,今日有東平侯夫人還有南安伯夫人在,太太們自然要先去應(yīng)酬。老太太那里,她老人家昨晚覺睡的不踏實。我們做晚輩的該服侍在旁,等老太太起身了,我們再一道去?!蔽骞媚餂]好氣道。 蜜娘只聽她們說,并不插嘴,忽然有個仆婦急匆匆的過來,見姑娘們都立在此處,不免問道:“不知道老太太何時起身?太太們何時回來?” 五姑娘道:“孫jiejie,老太太正睡著呢,我們都不敢打擾,你這是有什么緊要的事兒?” 孫娘子傷心道:“咱們家的姨太太被殉葬了,府中的侍妾大小全被殉葬了。聽說王爺本來上奏折要保全我們姨太太來著,但是這奏折還沒送到,人就被殉了。” 姑娘們都目瞪口呆,四姑娘顫抖著問道:“殉葬是什么意思?” 蜜娘冷聲道:“就是被迫去地底下陪王爺?shù)囊馑肌H羰呛榷揪坪么趿魝€體面,若是一尺白綾,就是慢慢窒息而亡?!?/br> 幾個姑娘嚇的不禁花容失色,范玉真的手不由得緊緊握住蜜娘的胳膊。 五姑娘“哇”的一下哭出來了。 四姑娘也是不停發(fā)抖。 這動靜把阮老夫人也驚動了,她老人家也是哭了一場,又見四姑娘五姑娘走不動路了,安排人讓她們歇息,帶著蜜娘和范玉真去了白云寺。 上了馬車之后,范玉真用手揉著胸口,她雖然想進宮,但是可沒想過要死。 既然這樣,還不如早做打算。 蜜娘大概就了解了為何在前世阮家姑娘們都沒進宮的原因了,原來她們都知道是要被殉葬的,進宮不是好事。 所以前世特地回江陵選人,周福柔是農(nóng)家女出身,她是個孤女,到京城來就是孤魂野鬼,怎么樣都沒人管。 方才阮老夫人哭了一場,到了白云寺卻很正常了,蜜娘也是如此,一切都看不出任何異常。 在宮里那種地方,喜怒皆不由人,蜜娘早就練出來了。范玉真在旁看著,卻道自己不如她,也暗自佩服著,不露出聲色。 蜜娘跟隨阮老夫人拜了一處,阮老夫人道:“你們姐妹倆帶著人逛逛這古剎,也散散心?!?/br> “是?!?/br> 蜜娘心道自家娘怎么也那么早來了,她還想找娘說說話呢,都沒看到人,還見什么東平侯夫人,南平伯夫人的,這些人卻和她們不是一路人呀! 正想著,范玉真卻道:“meimei這樣沉穩(wěn),著實令我刮目相待。以往我自認為誰也看不上,如今倒是佩服meimei了。” “不如咱們姐妹二人往東邊走動一二,我聽說那里有一片桃林,極是好看?!?/br> 蜜娘暗道這姑娘怕是嚇壞了吧,想說說話散一散心情,她便笑道:“好,我陪jiejie去就是了。” 一路走來,二人并排而行,范玉真自嘲:“我是個不中用的,也怪道人家常說窮達皆有命?!?/br> 蜜娘聽出范玉真是要放棄了,于是道:“jiejie玉貌綺年,又有老太太疼愛,何愁將來,又何必杞人憂天。況且jiejie你是個明白人,有舍必有得。” 范玉真聽得出她話里的關(guān)懷,很受感動,但想起自己的現(xiàn)狀,不由苦笑:“你只看老太太疼我,可老太太上了年歲的人了早已不管家中事了。說起來,我還羨慕你呢,你有爹娘兄弟,一家人在一處親親熱熱,便是我,吃糠咽菜也是愿意的?!?/br> 倒還真是個明白人,她將笄之年,沒個著落,也難怪想為自己拼一把,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和她前世倒是一樣。 二人站在桃樹下,互相說些體幾話,倒叫人看了個正著。 卻說賀廷蘭和方惟彥這對表兄弟分別送各自母親來白云寺上香,途中遇到瀚海公府的人,寒暄了幾句,賀廷蘭就受不住,要出來透氣。 方惟彥聽到女子的聲音,趕緊要拉表兄走,卻見賀廷蘭看了,頓時目不轉(zhuǎn)睛。 他一邊看,一邊自顧自的說了出來:“這里竟然有這樣的絕代佳人…” 方惟彥眼看拉他不住,不禁皺眉:“表兄,這里是寺院,咱們快些走吧?!?/br> “不,你看那穿粉衫子的,我即刻去提前,如何?”賀廷蘭已經(jīng)是魂不知何處。 方惟彥看了過去,不禁目瞪口呆,“太…后?!?/br> 他想到這里,拼盡力氣把賀廷蘭拉到一邊,賀廷蘭還生氣道:“表弟,你這是怎么了?我還打算去問問是誰家姑娘呢?!?/br> 方惟彥只覺自己背心出了一身冷汗,他頭一次嚴厲警告賀廷蘭:“若表兄看上的是此人,那還是不要想了。非禮勿視,表兄若再如此,我這就走?!?/br> 賀廷蘭嚇了一跳,暗自嘀咕表弟怎么跟見了鬼似的。 他哪里知道方惟彥是真的跟見了鬼似的,方才那位便是未來的阮太后。 此女垂簾聽政多年,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先帝在時,為她把如日中天的崔貴妃打入冷宮,幽禁三位皇子,后來又廢了無過的皇后,立她為新后。 之后垂簾聽政多年,朝野眾臣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她的臉色過活。 方惟彥曾經(jīng)上言讓太后還政于天子,被太后當即把奏折甩到他臉上。 自己這位表兄前世也是因為在家喝了幾口貓尿,就罵阮太后牝雞司晨,次日就被錦衣衛(wèi)拿下,在詔獄脊背都被打斷。 別看她現(xiàn)在還小,方惟彥曾經(jīng)聽過一件宮闈秘事,說廢后身邊有位小宮女曾經(jīng)欺負過她,后來被這位阮太后放蛇毒死。 外人都比她是妲己一流,幸而她不大識字,否則他們大雍怕又出了個則天皇帝了。 這個女人就是十個表兄也不是她的對手,竟然還敢肖想人家,恐怕日后就不是被人弄斷脊背了,弄斷脊背到底還留了一條命,尚且能茍延殘喘,怕是他要被推入蛇坑也未可知。 想到這里,方惟彥簡直頭皮發(fā)麻。 第39章 “你是說是因為成王府的次妃都被殉葬了,所以國公府的姑娘們才病的病,暈的暈,故而不進宮了?”定二奶奶問道。 蜜娘點頭:“我聽說那位次妃還生了兩個個兒子呢!成王妃是瀚海公夫人的親meimei,何等顯赫的家世,居然也沒有放過。因此,她們就被嚇著了?!?/br> “嘖嘖,真是殘酷,那些小姑娘們以前只看到皇室繁華,自以為受寵后能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殊不知,可能還沒到那個位置就先殉了?!倍ǘ棠谈锌?/br> 蜜娘點頭,在那宮里就是做太后也無非保存一命,行動上也不得自由。本朝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皇帝都常常動不動被文官們逼迫,更何況是后妃。 母女二人已經(jīng)是折返回來了,也是因為瀚海公夫人要奔喪,四姑娘五姑娘紛紛病了,范玉真也是身上不好,她們便跟著回來了。 蜜娘笑道:“早點看清也好,要不然都以為是什么好去處呢?!?/br> 想起前世為了cao持身形,不得不少食,實在受不住就吃棉花,她都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短命。 因為吃的少,還得跳舞,時常房事后出血,還不敢告訴任何人。 想想是真的憋屈。 哪像現(xiàn)在,她日子過的多好。 定二奶奶贊同:“你說的正是這個道理?!?/br> 承恩公府 五姑娘已經(jīng)病了好幾天了,都開始說胡話了,這把承恩公夫人嚇的不行。 “五丫頭,你這是怎么了?縱使有人殉葬,那也輪不到你,有你jiejie看顧你,皇上又是那等的龍章鳳姿,日后你生下皇子不就沒事了嗎?” 她要安慰好女兒,現(xiàn)在崔貴妃權(quán)勢滔天,在后宮簡直讓皇后寸步難行,若是不替皇后固寵,那阮家可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