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無數(shù)人在張艾琳耳邊尖叫。

    她拿了手機，猛地站起身來，離開教室的時候，幾乎是用跑的。

    后門砰得一聲被她用力地甩上，發(fā)出一陣劇烈的響。

    眾人紛紛看向后門的時候，唯周舟一人低著頭，平靜著臉色，手下的筆流暢地寫出一個又一個字符。

    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每個字都用著力氣。

    她緊緊咬著壓根，努力把心里的酸楚憋回去。紅了眼睛。

    張艾琳爬上了天臺，站在那天臺被緊鎖的門前，望著那邊的細(xì)雨在飄，打濕了整片水泥地。落荒而逃的樣子，狼狽極了。

    “小蠻，我有的時候，還是很怕。”她在心里自說自話。

    江蠻在的時候，會用柔軟的雙手捂著她的耳朵。

    江蠻不在了，這世間的吵鬧聲似乎又變得大了。

    她喘著粗氣，感受著劇烈的心臟跳動。

    外面的雨無聲地飄灑著，伴隨著風(fēng)炸裂在空氣中的聲音，裹挾著陣陣的涼意。

    她雙手抓著欄桿，頭靠在上面，垂著眼睛，一行眼淚從她的眼角靜靜的滑落下來，就像冬天的夜里悄然而至的雪。

    就在那一瞬間，張艾琳不可遏制地，望見對岸大片大片空白的徒勞。

    沒有目標(biāo)，沒有方向，沒有依靠，沒有信念。

    所有一切可以值得相信的東西，無非就是一條冰冷的沒有主人的手鏈，手鏈上刻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可她偏要在這虛無里掙扎，在這徒勞中掙扎，偏要摸爬滾打出那么點兒不值一提的意義。

    再來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的吵鬧聲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

    樓道里回響著年級主任尖銳的斥罵聲。

    王兵，那么大年紀(jì)了，低著頭，迎著年級主任的責(zé)罵聲，一句不敢還嘴的。

    “是，是，是不應(yīng)該?！边€陪著笑。

    樓道里半昏黃的燈打在兩個人的身上，光暈落在王兵的身上，發(fā)出淡淡的光澤，王兵那件穿了很久的襯衫起了毛，清清楚楚地被勾勒著。

    “全年級都能聽見，你們班最亂！”喊道。

    “是，是，怪我，怪我?！辟r笑。

    “什么爛班！全年級就你們最吵！還能不能行了！”喊道。

    “怪我，這事怪我?！钡皖^道。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喊道。

    低著頭，不說話。

    第27章

    張艾琳兩步邁上前去，橫在兩人的中間，面對著年級主任，垂著眼睛，看著她胸前的胸針，說道：“聲音太大了，學(xué)不了習(xí)了?！?/br>
    王兵聽了，趕緊從后面拉住張艾琳的手臂，將張艾琳扯到自己身后，他上前一步，皺紋堆在臉上，堆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小孩兒不懂事，對不起，主任，我一定管理好，不給年級里添麻煩?！?/br>
    年級主任又帶著怒氣，瞪了張艾琳一眼，又看了一眼王兵，收了剛才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再怎么說，王兵也是學(xué)校里的老教師了。

    她又說了兩句之后，轉(zhuǎn)身走了。

    張艾琳不說話，低著眼睛，看王兵那件洗得褪色了的襯衫衣擺，濕了水，或許那是今天的雨水。

    王兵看著年級主任走遠(yuǎn)了之后，轉(zhuǎn)過身來，問道：“是不是現(xiàn)在聽見吵鬧還難受？”

    張艾琳低著頭，良久，回答道：“有點?！?/br>
    王兵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先回去吧。”

    聽了這話，張艾琳猛地一抬頭，對上王兵的眼睛。

    那雙藏在反光的眼鏡后面的眼睛，總是溫和地、輕輕地看著周圍。

    王兵知道張艾琳心里藏著話，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鏡，先一步說道：“沒事。你別瞎cao心。趕緊回去坐好了?！?/br>
    張艾琳站在原地，不肯動，望著王兵。

    王兵隨意擺了擺手，說道：“趕緊去趕緊去，今天你把作業(yè)給我補完了?！?/br>
    她還是不肯動。

    “去啊！愣著干嘛?！?/br>
    終于，張艾琳猶豫著邁開了步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王兵緊隨其后地跟進(jìn)來，在教室里走過一圈又一圈，雙手背在身后，也不言語。

    周舟雖坐在教室里，可聽得清楚。

    年級主任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把王兵老師打電話從半路上叫回來，當(dāng)著學(xué)生的面一頓□□。她的高聲斥責(zé)，聽得清楚；王老師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沒想到，在兩人的聲音之間，突然聽到了張艾琳的聲音。

    她向著王老師，迎著年級主任的火頭，對著她叫板。

    “她怕吵啊……”周舟心里默念著。

    周舟用眼睛的余光瞥向張艾琳的方向，看見她的臉色不太好。

    張艾琳坐下身來，從包里翻出來個空白的本子，冷著臉，拿起筆就往上寫。

    令周舟感到驚訝的是，那醒目的一行標(biāo)題。

    最特別的。

    張艾琳親手寫下的，一筆一劃里帶著她獨特的風(fēng)格，周舟倒是覺得這幾個字平添了種莫名的味道。

    “下課還有幾分鐘，我打擾大家一會兒，說幾句話。”王兵的聲音從講臺上響起。

    周舟把目光從張艾琳身上收回來，抬頭站在教室前面的王兵。

    全班除了張艾琳一個低著頭在寫，方正一個人外出開會，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抬起頭，心里懷著忐忑和歉意，望向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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