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后來能找到這么喜歡又這么優(yōu)秀的人，他一定會更早地朝肖瑯奔赴。

    蘇勉揚抬起頭直視肖瑯的眼睛。

    大約是接近了白熾燈的壽命盡頭，寢樓走廊里的燈光有些昏暗，他們僅隔著空氣里漂浮的塵埃相望，卻仿佛面前是千山萬水。

    蘇勉揚說不出一句話。

    心里積蓄已久的情感波濤洶涌，蘇勉揚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生怕有一滴溢出的渴望唐突了肖瑯。

    他想擺出普通同學(xué)的姿態(tài)先從有沒有按時吃飯，最近的功課繁忙別忘了多出門散散心開口，又覺得這樣做到底過于欲蓋彌彰，痕跡明顯。

    從什么時候開始，連做肖瑯身邊的一個普通同學(xué)都要這么小心翼翼了呢？

    肖瑯被拉住袖口，看上去似乎不急不躁，但一再偏移的視線還是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焦慮。

    “我...剛才晚自習(xí)...”才剛想到那個吻，肖瑯唇面的柔軟就再次浮現(xiàn)，蘇勉揚有些失神，在這個吻發(fā)生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形式吻到喜歡的人。

    蘇勉揚下意識舔了舔下唇，他挪開了視線，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一時沖動沒想那么多...”

    肖瑯安靜地聽著，聽到最后他低垂下了眼睫，“所以？”

    蘇勉揚長呼了口氣平復(fù)心情，卻遲遲沒能說出下文來。

    兩人就這么不尷不尬地站著。

    肖瑯看得出來蘇勉揚在醞釀著什么，那只扯住他袖口手的力氣越來越重，指節(jié)在隱隱發(fā)抖。

    仿佛一杯滿到極點的水，水面的弧度向外凸起，只要再多一滴就會完全失衡決堤，把所有的一切席卷沖毀。

    他們所在的寢室樓層高，相較于其他樓層較為安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陸陸續(xù)續(xù)有更多的人回到了寢室。

    余光瞟到從樓梯口上來的人影時，肖瑯下意識想要拉開跟蘇勉揚的距離，他掙了一下卻沒掙開。

    長久沉默后的掙扎推拒成了這最后的一滴水。

    “所以怎么著？我他媽就是喜歡你！喜歡到這輩子非你不可，喜歡到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考慮過和一個人的以后，喜歡到你拒絕了我一遍兩遍三遍甚至更多，多到他媽的不知道第多少遍之后還是很喜歡你...”

    蘇勉揚的聲音壓抑著，肖瑯卻仍舊能聽出克制之下的情緒，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眼尾帶上了幾分紅。

    “肖瑯，我不明白，明明之前你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軟化了，為什么又變成了這樣？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這之后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肖瑯自覺無話可說。

    他優(yōu)柔寡斷慣了，兩難的選擇往往就拖了又拖直到對方主動放棄，他總以為自己的做法是留有余地，卻沒料到原來蘇勉揚的內(nèi)心經(jīng)受了這樣的煎熬。

    這種自以為好心起了反效果的現(xiàn)實讓肖瑯很累，他覺得自己就行走在懸崖邊上，左邊是自己的母親，右邊是他想要留下的人，不論怎樣權(quán)衡都無法做出抉擇。

    他想把這些問題明白地放在蘇勉揚眼前剖析，但最后還是沒忍心，一個人煩惱不夠的事情又何必再拉其他人下水。

    肖瑯看著蘇勉揚，神色平和地問：“你對我是欣賞還是喜歡？”

    蘇勉揚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想脫口而出喜歡，又不明白肖瑯這個問題的意圖何在。

    “欣賞會成為假象的喜歡，一個人身上有你喜歡的特質(zhì)你就可能會欣賞他，從而過多關(guān)注，誤以為這是喜歡，”肖瑯輕聲說，“當(dāng)然，也可以就憑這點談戀愛去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真正喜歡的人?！?/br>
    蘇勉揚愣了愣，這番話說得模棱兩可，他只能盯著肖瑯看。

    “羊哥，”肖瑯頓了頓說，“但我沒有承擔(dān)風(fēng)險的資本?！?/br>
    歷經(jīng)寵愛的人才會相信奇跡的降臨，肖瑯也相信奇跡會發(fā)生，但不是在自己身上。

    他大可以憑著蘇勉揚現(xiàn)在許諾的喜歡同意，不顧一切向潘女士挑明，表明自己相同的決心。

    但那之后呢？這份喜歡到底能持續(xù)多久，在多久的未來會對彼此新鮮感喪失，流言蜚語面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怎樣，所謂的永遠保質(zhì)期誰又能保證。

    如果注定不能長久，肖瑯情愿干脆不要開始，他已經(jīng)沒有再去習(xí)慣一個人的勇氣了。

    言盡于此，肖瑯轉(zhuǎn)身欲走。

    蘇勉揚仍然抓緊肖瑯的袖口沒動。

    肖瑯看著蘇勉揚拽緊自己袖口有些泛白的指節(jié)，他沒說一句話，撇開了視線，看向了寢樓的窗外。

    “所以你憑什么覺得我的喜歡是風(fēng)險？肖瑯，你憑什么認為我們不能初戀及白首？”說到最后蘇勉揚的聲音在顫抖，他盯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瞳說，“你憑什么否定我的喜歡？”

    肖瑯確實無話反駁。

    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打開了小口，臺上放著那盆虎耳草，令人意外的是即便如此虎耳草也沒有枯萎，它的生命力旺盛，甚至有了向陽而生的趨勢，正往窗外奮力攀長。

    肖瑯看在眼里，他沒再伸手關(guān)緊窗戶。

    初春寒意未褪的時候尚且不能殺死虎耳草，現(xiàn)在關(guān)窗就更沒有什么必要了。

    “跟我打個賭吧?！毖垡娦が槦o動于衷，蘇勉揚只能后退一步。

    肖瑯眉心微動，他看著蘇勉揚問：“賭什么？”

    “賭我的喜歡能不能讓你承認，我們做一個月時間的情侶，這期間都是我的實習(xí)期，最后結(jié)果由你決定?！碧K勉揚迎上了肖瑯的目光，神色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