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微光里，既是包容了一切的天空，也是吞噬了一切的海底。

    無論是因為生命太多而過分擁擠，還是因為黑暗太深而過分空曠，呈現(xiàn)的都是一樣的形態(tài)：

    因為目空一切，所以反而讓空茫本身顯得格外突出。

    那是一種空茫的悲涼。

    ***

    黎明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液體在血管里流淌。

    麻醉劑正在被注射。

    按照提前算好的劑量，會讓她保持清醒，但又不會影響到實驗效果的，會保留一小塊痛覺神經(jīng)。

    “開始吧?！?/br>
    她懶懶地躺在床上，眼睛盯著正懸在腦袋上方的屏幕上看自己的身體數(shù)值，話卻是對著一旁怔愣的尤雷克說的。

    “隨便讀點什么，我需要集中注意力?！?/br>
    痛苦，麻醉，還有反人類的圖像，本身就很容易讓人心態(tài)潰散。

    即使是黎明也無法確保自己是否能夠扛過去——她需要一點除了麻醉藥之外的寬慰劑。

    尤雷克連忙應(yīng)了聲，匆匆忙忙地從隨身終端里掉出一篇故事，清了清嗓子，磕磕絆絆地念了出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星云深處有一個王國……”

    手術(shù)刀在燈光的反射下發(fā)出白晃晃的寒光。

    “里面的人們都和星星一般耀眼……”

    寒光逼近眼底，宛若晨星。

    “國王晚年得子，是星云王國里唯一的繼承人，小公主從小就在極致的寵愛里幸福地長大……”

    頭皮被劃開，顱骨的銜接處被小心分開。

    黎明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屏幕里的數(shù)值，她知道這些數(shù)據(jù)自己再看一眼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只有一次機會。

    尤雷克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活體解剖——雙方還是自己認識的人——道德感讓他忍不住移開視線，就連讀故事的聲音都暫緩了下來。

    “繼續(xù)?！?/br>
    黎明突然開口，催促道，“不要停?！?/br>
    尤雷克的故事是安慰，是煙霧彈，是讓萊利和其他研究員相信她“天真”的部分，也是時刻架在他們尚未消失的道德感上的一把鈍刀。

    她不好受，其他人憑什么不能陪她一起難受？

    黎明不知道這把鈍刀能不能磨開某個人的心防，但是只要有一個人的同情心戰(zhàn)勝理智，她的勝率就越大。

    尤雷克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讀了下去：

    “可是有一天——”

    從前，群星閃爍的星云王國是宇宙里最先進的王國。

    星云構(gòu)筑了城堡的墻壁；地毯下面是無數(shù)顆燃燒的恒星構(gòu)成的圖案；銀河如牛奶般醇厚，落成帷幕，在宮殿里升起銀色的薄紗；呼嘯的粒子風(fēng)穿過特殊的手風(fēng)琴，無時不刻為舞池里的人們奏出動聽的音樂。舞池的四周躍動著從太陽和月亮身上取來的火種和燃料，熊熊燃燒，源源不斷。

    有一個公主，她從小無憂無慮快點的長大。

    可是有一天，小公主夢見了一個自稱來自海洋的巫師，巫師獻上了一個真相，一個預(yù)言，一個詛咒：

    “我親愛的公主，其實你并非老國王的女兒?！?/br>
    你的母妃欺騙了國王，賄賂了星官，讓所有人誤以為您的血管里留著星星的血脈。

    “那我的親身父母呢？”小公主惶然又不安。

    巫師回答：“您的父母已經(jīng)被殺人滅口了，我的小殿下?！?/br>
    “那還有個預(yù)言是什么？”

    巫師獻上了自己從海洋深處找到的的黑影石磨成的箭，放在公主的手里上：“終有一天，您將遇到這支箭的箭羽，而那是你畢生的摯友，畢生的親人，畢生的宿敵，但也只有這支箭，才能殺死彼此。”

    夢到這里就醒了。

    公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床邊多了一支黑色的桿子。

    “這條波動……”萊利的聲音突然凝重起來，她催促著一旁的助手，“本，報數(shù)?！?/br>
    “對比塞拉夫人原始數(shù)據(jù)……”

    “所長！真的產(chǎn)生了異變！”

    很快，危機降臨到了這個國度。

    無數(shù)流星降臨，讓這個隱藏在星云背后的國家頃刻覆滅，小公主卻在混亂中找到一艘飛船偷偷逃了出去。

    這是小公主第一次看到星云外面的世界，大家說著不同的語言，很多人為了滿足皇室的驕奢yin逸而不得不獻上自己的一切。

    深海的魚群，搖曳的水母，太陽的火種，月亮的晶石，還有空氣最清新的地方無聲的清風(fēng)。

    公主下定決心，她會創(chuàng)造一個和她祖輩截然不同的王朝。

    “好了……接下來該讓我來教你們怎么cao作了……”

    黎明盯著頭頂上的數(shù)據(jù)眨了眨眼睛，眼底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首先，得用電極片鏈接另一個人的大腦?！?/br>
    “不是只刺激精神網(wǎng)嗎？”尤雷克忍不住插了一嘴。

    黎明說：“條件允許的話，洛克會通過直接鏈接來觀測刺激反應(yīng)——畢竟核心是‘控制’，沒有什么比現(xiàn)場再連一個控制對象更有實驗性了?！?/br>
    她解釋完，皺了皺眉，催促著尤雷克：“繼續(xù)?！?/br>
    小伙子連忙點了點頭，扯著嗓子又讀了下去：

    可是群眾決定報復(fù)，于是一批年輕人在農(nóng)場里站了出來，他們統(tǒng)一了語言，迅速匯集了整個宇宙的聲音。

    其中有一個年輕人擁有最為優(yōu)秀的箭法，他們?yōu)樗砹算y白色的星辰石，但柔軟的星辰石只能做成最柔順而鋒利的箭羽，很難找到一個適合的箭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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