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串紫金祥云瓔珞鎖在了匣子的最底層，她開始沉溺于吸食阿芙蓉所帶來的迷離心境。

    妖春至離開祝靈島的那晚，離珠去了久未踏足的無塵居。她在竹屋內(nèi)見到了那瓶河雅曾用過的香料，拔開塞子后，香味已經(jīng)很淡很淡。

    離珠知道自己是在吸食了阿芙蓉之后對身體的需索日益減少，對于這樣的現(xiàn)狀她多少是滿意的，哪怕河雅一次又一次用與不同的女人歡好來試探她，她也沒覺得懊悔，相反，她對阿芙蓉膏的依賴已經(jīng)到了無法戒除的地步。

    可是離珠從來不知道這個世上會存在這么一個人，能夠勾起她寡淡到幾乎沒有的欲望。

    那夜河雅去和她道別，她說她會帶著妖春至一起離開祝靈島。河雅走后離珠枯坐許久，她壓不下心里那道不明言不盡的失落，黑暗中面對滿室死亡了一般的寂靜，她終于推開門，匆匆趕到無塵居。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將面對的是這樣一場活春宮。春至的眼睛上蒙著河雅的紅色絲帶，河雅的狐尾躥進她的□，她□的身體讓離珠對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欲望感到可恥的憎恨。

    因為夭華而注意到她的存在，因為河雅的另眼相待而對她漸漸上心，可是從來以為可有可無不甚重要的妖春至，竟然就這么輕易地讓她無所遁形。

    那種失控的感覺……讓她確定只有妖春至死了，才能平復(fù)。

    但她終究還是讓河雅與妖春至一起離開了祝靈島。比起妖春至的死與自己的解脫，她更不忍心看到河雅焦急哀傷的神情。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改變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發(fā)生了，其實又怎么會不知道……從取出那串瓔珞端端正正佩戴在脖子上時，很多事就已經(jīng)改變。

    見歸遲是一切猶疑的終結(jié)，離珠想自己的心總算能夠平靜了。那之后無數(shù)個夜晚，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緊緊握著河雅的手才能安然入睡，可她知道河雅已經(jīng)不是幾千年前為她戴上瓔珞的那個河雅，她的心已經(jīng)不再完整了。

    “對我而言，她比誰都珍貴。”

    離珠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露出自己對河雅的情感——對著這樣一個身份微妙的第三人。

    愿彼此靜好，愿你美滿。

    【番外二】

    歸遲已經(jīng)從先前幾日的魂不守舍中清醒過來，這些天又變回冷靜平淡的樣子。只是她的冷靜平淡在那人面前就像竭力裝老的稚童，一眼就能看穿看透，簡單如刀切豆腐，不費絲毫吹灰之力——由此，歸遲眉眼間的不悅已經(jīng)越積越濃。

    阿黛在后面捅了捅她的胳膊，歸遲往旁側(cè)身，見阿黛右手舉著一碗清水，挺著大肚子作勢要跨出門。歸遲張口欲言，阿黛溫柔的目光看過來，她終究還是閉了嘴。

    阿黛微微笑了，左手支著腰走進狹小的庭院，那個立在樹下的白衣人此時抬頭，幽黑眼眸內(nèi)沒有一絲情緒的流瀉。

    黑地那樣純粹，就好像是盲的一樣——阿黛暗思。

    “喝點水吧？”阿黛笑著說，折彌扭頭看院外的日光，四下一片安靜，須臾，她又轉(zhuǎn)回頭，越過阿黛看門邊的歸遲。

    歸遲咬著嘴唇，眉頭擰地死緊。

    折彌凝視碗中的水紋，一滴汗珠順著阿黛的額角滑下來，流過她豐潤的臉龐，滴進衣襟里沒了蹤影……折彌終究接過水，抿一口，輕聲道：“多謝?！?/br>
    阿黛不太靈活地掉頭往屋里走，歸遲迎上前扶住她的手，阿黛說：“歸遲，請你的朋友進屋來坐呀?！?/br>
    “我不認(rèn)識她?！睔w遲把聲音悶在嗓眼里，阿黛笑著搖頭：“有哪個不相識的人會頂著這樣的日頭在門外一等數(shù)日？”

    “那是她的事，與我不相關(guān)！”

    阿黛聽歸遲的聲音中有了異樣，便不再開口。歸遲避開阿黛的目光，不自在地看向折彌。折彌離她們不遠(yuǎn)，這樣的距離，足夠使歸遲看清她的神態(tài)與五官。

    不可否認(rèn)，在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起便很有種宿命的味道。歸遲想或許之前的每一次尋覓都與這個人有關(guān)，長相、裝扮，都是印在腦子里的熟悉?？墒沁@么多年了，她早已經(jīng)厭倦，現(xiàn)在的她想要阿黛，只想要她——以前的那些，她已經(jīng)不再執(zhí)著。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白衣人很少說話，哪怕是歸遲上前質(zhì)問她，她也極少開口回答。歸遲甚至有點弄不清她是何時出現(xiàn)的，就好像一側(cè)眸，這個人已經(jīng)立在那里千年萬年，連表情都沒有改變過。她的目光也極少追隨歸遲或者阿黛，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哪怕已經(jīng)低調(diào)到幾乎消失了蹤跡，但無形的強大的壓力還是絲絲縷縷透進歸遲的身體，悶地她幾乎喘不過氣。

    而讓歸遲變地更為焦躁的一點，便是她已經(jīng)在自己如今這具寄主的身體上看到了枯枝般的皺紋。它們以迅雷之速蠶食著她，換另外一個身體是勢在必行，可是她要如何向阿黛開口解釋這一切？因為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理由，她只能一拖再拖。

    晚間點了燈，歸遲打阿黛房前經(jīng)過，見阿黛坐在凳子上，正一針一線地縫著小衣裳。

    “阿黛?！睔w遲在窗外喚她，阿黛“嗯”了聲，放下手中針線，右手撫摸高高挺起的肚子，目光去尋外面的歸遲。歸遲微抿著唇角沖她笑，阿黛也笑，說：“歸遲，來給我捶捶?！?/br>
    歸遲進門，當(dāng)先一眼就看到那張?zhí)匾饨o孩子做的小搖籃。還有兩個月孩子就會來到這個世上，搖籃里散了些小衣裳和布偶小鼓等玩藝，燈光一暈，暖洋洋地直透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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