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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我不解地抬頭,正看到她露出的鞋底子上繡著姹紫嫣紅的繁花紋路——這個人,從頭一直精致到腳,我就是再修煉幾千幾百年也比不上她一個手指吧? 愕然于自己先前怎么會想勝過她,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真是傻到瘋癲。 離珠來回轉(zhuǎn)動頸間的瓔珞,思索了片刻,終了用無可無不可的口吻說:“那就繼續(xù)上次的話題,我們來聊……夭華好了。” 她說聊夭華的事,她分明已經(jīng)擺好了傾聽的架勢,讓我以為她這次喚我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墒牵瑸槭裁茨??她為何會對夭華這么感興趣? 離珠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說:“我對她很是好奇,是怎樣一個人,才能讓你這番看重?” 她的這句話,我無法深思,因為一深思便會不可避免地陷入死循環(huán)——她對夭華好奇是因為我,而讓她注意到我的原因又是因為我對夭華很看重? “島主想知道……什么?” “所有,全部?!?/br> 她的細眉描地格外出彩,斜挑著懶洋洋地看向我時,嬌慵地令人無法直視。 雖然我總是疏于和人交談,并且跟隨著夭華的那段記憶是只屬于我獨自一人的寶藏,但是我并不吝嗇于與別人一起分享。事實上,我樂于讓更多的人知曉,知曉曾經(jīng)有個人,絕代風華地存在過,存在于這個世上,哪怕傷地頭破血流,也要轟轟烈烈地愛上一場。 我從折彌撿到夭華開始說起。我知道的并不特別詳細,當初夭華也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會主動告訴我一些,但每次都只是三言兩語,我在頭腦里拼湊了無數(shù)次,才好不容易補全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從有記憶以來,便是在歸遲林里。那個把她撿來的人,并不關(guān)心她,甚至可以說并不把她當作一回事。她是和狼一起長大的……說話特別晚,沒有人教她,一切都靠自己摸索,可是她很聰明……她一向都很聰明的,不管是什么,一學就會……” “直到及笄那年她才有了‘夭華’這個名字。她和我解釋這名字的由來,她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是她以為的全天下最美好的事物……” 那是在百年比試,夭華被折彌一劍刺穿回上靈宮的路上告訴我的話。她說出來的時候,傷口的血一直都沒有止住。 “可……我終于還是污了這朵花……”染滿血污的手按住自己的額心,她的嘴角在笑,表情卻悲傷到我不忍心多看一眼。我摟著她,只恨自己不能再摟緊一點,也許再緊一些,她就不會這樣難過了。 心口又開始絞痛,我有些說不下去,離珠看著窗格間落進的光圈,淡淡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確實是個好名字,誰為她取的?” 心里又是一痛,我回:“撿到她的人。” “你是說……折彌?” 我盯住離珠,她也許是感覺出我的情緒不太對,便掀了掀墜在臥榻旁的小鈴。不過多久就有仙子推門進來,手中托著的盤子里盛了糕點和沏好的茶水,放在桌上后問道:“主上還有什么吩咐?” 離珠揮揮手,那仙子就垂頭下去了。 “小妍說你喜歡吃這些?!彪x珠腳尖落地,婀娜地走到桌旁。 我只覺眼底有銀茫閃過,離珠已經(jīng)斟了杯茶遞到我手邊:“來,潤潤嗓子?!闭f著又為自己斟了一杯,也不喝,只是捏在指尖細細地聞那茶香。 她的眼眸半瞇著,帶了護甲的三個手指微微上翹,動作十分從容優(yōu)雅。 我卻在咀嚼她方才說的話,她是在說仙小妍?我沒聽錯吧? 離珠聞了會,輕啜一口,就丟下了那茶,改而用簽子叉起一小塊糕點往嘴里送。糯白的糕點擦過她嫣紅的薄唇,品嘗的時候,沉醉地好像那糕點勝似任何人間美味。 我放下了茶杯,離珠奇怪地問道:“為什么不喝?” 我搖了搖頭,離珠道:“那就吃糕點吧,小妍上次告訴我,你把那盤點心吃光了。” 原來是因為上次那頓早餐,這也難怪了。雖然仙小妍沒有說錯,我確實是喜歡,更準確地說是對于吃的一向沒有很大的抵抗力,但我卻并不準備領(lǐng)離珠的情。 離珠道:“我的味蕾時好時壞,如今吃東西便嘗不出一點味道……你能喜歡吃,我很高興?!?/br> 她的話與方才吃糕點時的表情背道而馳,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她沒有繼續(xù)讓我說夭華的故事,只讓仙子將那些糕點包好給我?guī)Щ厝ィR走又對我道:“等我?guī)讜r恢復了味覺,再邀你一道來嘗嘗別的。” 我拎著糕點離開如鏡閣,躍過水圈又回頭望去。正如我不懂河雅,我也完全不懂離珠這次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此時的如鏡閣白霧繚繞,縹緲不似凡間之物。 我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包,隨手扔了。走開幾步又折回去撿了起來,算了,帶回去給妖無藍吃吧。我離開一上午不見人影,走的時候妖無藍也不知道,也許她正火燒眉毛地守在屋里等著逮我呢。只待我一出現(xiàn),她風風火火地押著我去見河雅也是完全可以預料到的……在這方面她真是有無窮的精力與責任心,拳拳之心日月可昭。 拿這包糕點來搪塞她,最起碼可以暫時堵住她的嘴——才剛見了離珠,今日我不想再去見河雅了。 已經(jīng)快到午膳時間,我走進無塵居,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妖無藍并不在。我松了口氣,灌下一碗涼茶,又等了會,她竟還沒出現(xi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