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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外人”這個詞時,斜睨著何琳琳這個養(yǎng)母,敵視的意味很濃。 何錚放下筷子。“那你想我怎么幫你們。” “你在娛樂圈混這么多年,認識的人肯定不少吧?給你爸安排個工作什么的應該不是事兒?!弊T母大言不慚道。 何錚就笑了一聲,“跟我一塊兒干直播吧?!?/br> “什么直播?”譚母一愣:“你不是在拍那個誰的戲嗎,怎么干開直播了?!?/br> 她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郭忠平,后者輕輕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譚母就跟那腦子缺筋的愣牛一樣,對網(wǎng)上的事一竅不通:“你不是認識那個什么榜...” “不認識,不熟,不幫?!焙五P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我沒你想的那么厲害,我誰都不認識,幫不了你,沒事兒了吧?沒事麻煩趕緊滾。” 椅子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音,譚母猛然站起來,指著何錚難以置信道:“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tài)度?真把自己當個腕兒了!白眼狼東西誰教你這么說話的?!” 她手又直直指向何琳琳,兇惡怒吼:“你怎么管教的這孩子?是不是你指使的!是不是你這個死同性戀!” 何琳琳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樣極度難堪,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性取向會以這種方式暴露給何錚,即使何錚或許已經(jīng)察覺到,但她明明是長輩,卻像做錯了壞事的小孩一樣不敢吱聲。 何錚跟楊承干架的那股怒火剛消下去,現(xiàn)在又讓譚母一句話給挑了起來,他用最后一絲理智克制著自己,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一句:“你會不會說話?” “你不信還是怎么?” 譚母氣得發(fā)笑,老臉扭曲成一團,瘋了一樣沖進臥室,大力拉開床頭柜拿出一個相框,回來時二話不說就甩在了何琳琳身上。 何琳琳不嫌疼似地慌忙伸手去接,相框脆生生砸在地上,玻璃七零八碎裂了一地。 譚母一個箭步邁過來,搶先一步奪走照片,撕起親生女兒的遺照來毫不手軟。 “要不是你我女兒也不會死,我早就說了你這個禍害見不得光,我早就說了同性戀該死!” 照片碎片洋洋灑灑摔了何琳琳一臉,怒火攻心,譚母抬起胳膊就要扇她巴掌,揮舞到半空,被何錚直截了當?shù)刈プ×耸滞蟆?/br> 何錚用力到手骨暴突,一股血管都要裂開的劇痛讓譚母喊叫聲更洪亮:“就是你逼死的我女兒!就是你!你敢告訴何錚你對我女兒什么心思嗎!” “你敢嗎?。?!” 何琳琳崩潰痛哭,雙手顫抖著去攏地上的碎片,嘴唇煞白,哆哆嗦嗦著掉眼淚:“不是我...對不起...” 郭忠平簡直要被譚母這個瘋子嚇傻了,呆站在原地好一陣沒緩過來,讓何錚吼了兩嗓子才回神,趕緊幫忙把人拉開,他一邊把譚母往門口拖,譚母一邊胡亂揮舞魔爪,抓到什么擺件就扔什么,毫無章法地攻擊何琳琳。 何錚替何琳琳擋了兩下,忍不了了,推搡著把這一對禍害趕出門外,譚母死死抓著門把手,眼睛紅得充血:“何琳琳!何琳琳!” 何錚用盡全身力氣把門壓到底,砰——!終于把人隔絕在了門外。 整個世界都消停了。 何錚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看向蹲在地上的何琳琳,她瘦弱的脊背上有幾塊骨頭突出,哭泣著抽動,臉深深埋進膝蓋里,手上捧著一把碎片,在嘗試一塊塊拼湊起來。 這是剛認識譚墨時,她親手給她拍的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照片。 幾十年前兩個女生的感情就這樣被無情擊碎,一個早已深埋黃泉,一個藏匿著愛意茍活至今,卻仍然敗給了這滿地狼藉。 何錚站在原地,替何琳琳難過到說不出話。 他對譚墨知之甚少,何琳琳這些年也閉口不提,只記得小時候郭忠平喝醉時,跟他念叨過那些往事。 譚墨是在跟母親出柜后被逼著嫁給郭忠平的,郭忠平起初并不了解她的性取向,婚后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兩人都有意離婚,卻被譚母以懷孕為由百般阻攔。 郭忠平逐漸沒了耐心,從最初的不理解變成拳腳相向,譚墨既不被世俗接納,又長期遭受家暴,雙重打擊致使其精神失常,生下何錚后便跳江自殺。 郭忠平嫌惡何錚是同性戀女人的產(chǎn)物,不肯接納,譚母這邊也猶豫著要不要棄養(yǎng),最終是何琳琳掏給她一筆錢,買下了何錚的撫養(yǎng)權(quán),獨自一人把他拉扯大。 譚墨是何琳琳曾經(jīng)的家教老師,譚墨去世那年三十歲,何琳琳僅有二十一,剛畢業(yè)的女大學生撫養(yǎng)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這一決定會引起多少人身攻擊和謾罵冷眼,可想而知。 正因為譚墨的職業(yè)是老師,自己身邊又有一個孩子,何琳琳步入社會后才選擇了幼教這個行業(yè)。 也正因為譚墨總愛穿裙子,何琳琳才一針一線親手去學,譚墨生前,她做給她穿,譚墨死后,她便做給何錚穿。 何錚走到何琳琳身前,面對著她蹲了下去,幫她拼湊照片。 何琳琳眼里的淚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她強忍著情緒,也不敢去看何錚,想比對著裂痕去找碎片,雙眼被水霧模糊得看不真切,她抹了一把眼角,帶著鼻音委屈哽咽道: “...拼不起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