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fā)覺自己真的變了。

    從前的沈醉，像一只山間精怪。有的妖物吸食人血，有的妖物吸食人rou，而他吸食的是愛。

    他曾迫切而饑渴地需要源源不斷的人來愛自己，仰賴于此活著，絲毫不計后果。

    梁策是個夠格的人。原則上，他生產(chǎn)出的愛不會被沈醉拒收。

    和梁策這樣有趣的人一起看夕陽很快樂。可如今的沈醉覺得，一個人冥想也挺好的。

    這一陣的雨一連下了多日。再晴時，溫度已升了些許。

    這天下午，沈醉像前兩次一樣，午飯后小睡片刻，慢悠悠地出門練刀。

    他走出單元門，就發(fā)現(xiàn)門外停著一輛熟悉的摩托。

    沈老師，好久不見。 梁策坐在不遠(yuǎn)處的矮墻上，沖沈醉揮手。他今天沒有穿休閑的連帽衫，身上是一套很有個性的休閑裝，設(shè)計不俗。

    你怎么來了。 沈醉語調(diào)平平，他其實并沒有什么疑問。

    梁策知道自己練刀的時間，又知道自己家住在哪兒，完全具備等在樓下的條件。

    來接你去上課。 梁策從墻上跳下來，這是不是很像學(xué)生時代，清晨等在喜歡的人樓下，一起去上學(xué)？

    沈醉追憶了一下自己讀書的時光，若無其事道，我的學(xué)生時代，可能和你的不太一樣。

    梁策正準(zhǔn)備把頭盔遞給沈醉，聞言頓了下，很快又笑了，沒事。現(xiàn)在體驗也來得及。

    這天之后，梁策幾乎每天都來沈醉樓下等著，無論有沒有短刀課。

    沈醉逐漸發(fā)現(xiàn)，真實的梁策與他自己營造出的人設(shè)有較大差距。

    他精通不少才藝，能說三門外語，會彈六種樂器，摩托、短刀、雕塑、插花都很能唬人；

    他參加過國際的帆船比賽，也辦過福利畫展；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還自己做設(shè)計師，創(chuàng)立過文創(chuàng)品牌...

    當(dāng)然，賠了個底兒掉。

    但是對沈醉來說，跟這種懂分寸、知情趣的人相處，是舒適而愉悅的。

    最重要的是，梁策從沒有逼迫過沈醉什么。他會承認(rèn)自己的喜歡，卻像是不在意能否得到回應(yīng)。

    我記得，你很久以前說要告訴我，為什么喜歡我？ 下一次見面后過去了許久，某天沈醉終于提起了這個話題。

    對。 梁策點(diǎn)點(diǎn)頭，可是你也沒問。

    那么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 沈醉覷了梁策一眼。

    唔... 梁策低下頭，片刻后再抬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貌似有幾分難得的羞赧，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部電影上映了。

    《流蘇》是吧。 沈醉半真半假道，我還以為，你能有點(diǎn)與別人不一樣的理由。

    嘖， 梁策無奈地笑了下，我還沒說完呢。

    行。 沈醉給梁策倒了一杯檸檬茶，你慢慢說。

    你之前不是問過我， 梁策禮儀上佳。他點(diǎn)頭以示感謝后才接過，輕抿了口，明明我也沒有很廢物，為什么還是從小就學(xué)會了擺爛。

    不是因為懶么。 沈醉已經(jīng)會跟梁策開玩笑了。

    這只是部分原因。 梁策放下檸檬茶，坐直了，宛若要發(fā)表演講，還有一個亙古不變的原因。

    沈醉：哦？

    梁策一本正經(jīng)道，別人家的孩子。

    .........

    別人家的孩子？ 沈醉有些疑惑，你不是說，你因為出生時差點(diǎn)死了，所以父母都對你很縱容么。

    話雖如此，可是我爸有個好朋友的兒子，很聰明，正好跟我同齡。 梁策說著忍不住皺起眉，丫就跟身體里裝了個永動機(jī)似的，從小就卷天卷地卷自己。

    我能怎么辦，我只能早早躺平。

    沈醉看著梁策嫌棄的眼神，沒忍住笑了出來。

    高中的時候，我又跟這位永動機(jī)同桌。 梁策端起檸檬茶喝了口，有一天下午，他又逃課了。班主任從前門進(jìn)來查自習(xí)時，他才從后窗翻回來，伸手就把贓物塞進(jìn)了我的桌兜里。

    ??？ 沈醉愣了愣，贓物？

    因為永動機(jī)同學(xué)是出了名的不服管，所以我的桌兜風(fēng)險略低。 梁策說，但是那天倒霉，還是被班主任搜出來了。

    到那時我才看見，那是一個電影的宣傳冊。

    梁策語速漸緩，試探地抬眸。

    《流蘇》？ 沈醉問。

    嗯。 梁策眼神深而溫柔，像是回憶起了美好的事情，我拿著那個宣傳冊，被罰站了一整節(jié)課。

    一整節(jié)課，我都在看那個宣傳冊，都快翻爛了。

    沈醉擰了下眉，你為什么要替你同桌背黑鍋。

    一言難盡。 梁策隨意道，主要是為了抄他的作業(yè)。

    .........

    劇照上的你，真的很美。 梁策語氣虔誠，沒有一絲一毫的褻瀆之意。

    沈醉也不忸怩，我十幾歲的時候，人人都喜歡。沒辦法，愛美是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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