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不再客氣,他做的疙瘩湯里面雞蛋和面團(tuán)都拉成了絲,放在西紅柿熬煮好的湯里，看起來讓人格外有食欲。

    她將一碗湯都喝的干干凈凈。

    蘇辰一直坐在對面，安靜的看著，看她吃完，適時問道：“還要嗎？我給你再填一碗?！?/br>
    李曄用手指比了比，“再填半碗就行。”

    他的聲音充滿了笑意，“行。”

    李曄又將半碗湯吃完，她摸了摸鼓起的小腹，滿足的嘆了口氣，“你做飯為什么這么好吃呢？”

    蘇辰想了想，回：“可能是因為我覺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吃飯，吃飯是最容易獲得幸福感的事情，胃和心臟挨得近，胃暖了，心也就暖了?！?/br>
    從小母親忙著實驗室的事，母女兩人都是湊合吃一口，她平時吃飯速度又快，冷熱不忌，能填飽肚子就行，所以胃一直都不好，能在難受的時候吃一頓舒服的飯，心情也好了起來。

    蘇辰起身準(zhǔn)備將碗收拾下去，李曄搶了過來，“今天已經(jīng)夠麻煩你了，碗筷等來電了我收拾吧。”

    他沒再堅持，“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應(yīng)該快來電了，等來電的時候走吧，這么高走下去也麻煩。”

    “好吧?！彼揪蜎]站起來的身體，更是沒有離開沙發(fā)一厘米。

    不知怎么，兩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蠟燭忽明忽暗。

    兩人相對而坐，李曄的視線避開直視蘇辰。

    昏暗的光線里，增加了曖昧的氛圍。

    蘇辰坐在陰影里，像生長在陰影處的植物。

    她打破沉默，“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學(xué)姐和我不必這么客氣，下次發(fā)生這種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br>
    “啊......”實際上她不喜歡麻煩別人，今天是因為他正好打來了電話，不然她會挺到稍微好一點的時候自己去找藥。

    “學(xué)姐教我長跑，滑雪，幫我買衣服，送我糖果，還愿意陪我過生日，我以為你不會和我這么見外。”

    他一一列舉的這些，都是她做過的事情嗎？為什么被他說出來感覺這么奇怪？“呃...那些都不算什么，你不必記在心上?！?/br>
    “真的不算什么嗎？”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深深的望著她，“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么好呢?！?/br>
    心里一下子酸酸的，軟軟的，她臉頰開始有些發(fā)燙。

    他低低喚了一聲，“學(xué)姐?！?/br>
    “嗯?！?/br>
    “我可以喜歡你嗎？”

    說完他垂眸，自嘲一笑，似是笑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其實我已經(jīng)喜歡學(xué)姐很久了?！?/br>
    緊接著，他似嘆息般的呢喃，“如果學(xué)姐也喜歡我就好了。”

    他垂著眸，漆黑的睫毛，看不清眸中神色。

    燃燒的蠟燭滴落了一滴眼淚，落在下面透明的盤子里。

    終于要對她說出來了嗎？

    李曄從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視線就轉(zhuǎn)向他，他說出喜歡的時候，最近一直飄浮的心好似一下子落了地，同時她的心似是被小動物的爪子輕輕撓了一下，癢癢的，似抗拒又似羞窘的情緒充滿胸腔，一時間，穿著拖鞋的腳趾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這么多年，很多少年對她表達(dá)情感，她卻是第一次有這種感受。

    雖然之前聽到的話已經(jīng)發(fā)出過預(yù)告，但直到現(xiàn)在她依舊沒想到答案，面對他的告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空氣中滿是靜默。

    他垂著眼眸，靜止一般。

    只是輕顫的睫毛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緒。

    李曄不由自主放輕了呼吸，似是害怕驚擾了什么。

    她清晰的感到，這一刻，他是脆弱的，容易被傷害的。

    過了一瞬，又或者許久。

    他再次開口，這次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眸，問了一句：“學(xué)姐，你討厭我嗎？”

    他漆黑的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李曄雙目圓撐，詫異他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緊接著沒有猶豫的搖了搖頭。

    這幾日，她其實想了很多，她和他在一個實驗室，算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而且還有著六歲的年齡差，這些都是她顧忌的部分，但仔細(xì)梳理過后，她發(fā)現(xiàn)之前因為她腦中紛亂，又身在局中，所以沒有發(fā)覺，這些理由里沒有一條是她討厭他、或者不喜歡他。

    他又問：“那學(xué)姐會因為今天這些話開始避開我嗎？”

    這句話似是在控訴前幾日她的逃避。

    她有些被戳穿的羞窘，但她還是像鴕鳥一般，只想縮著腦袋，“我不討厭你，也不會避開你?！?/br>
    但她現(xiàn)在也無法確定自己的內(nèi)心。

    愛情不是實驗數(shù)據(jù)，可以一厘一毫衡量出來，相反，它很復(fù)雜，也很難懂。到現(xiàn)在，就算經(jīng)歷過戀愛，她也算不上懂得愛情。

    她問：“你為什么喜歡我呢？”

    他低頭，似是在回想，緊接著，嘴角浮上笑意，“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想要靠近你，但不知何時開始，只要你一出現(xiàn)，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你，和你相處越久，就越是被你吸引。我知道你在學(xué)校工作，不可能不在意外在的環(huán)境，因為之前的事，你也不想再卷入風(fēng)暴，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只是現(xiàn)在這份感情在我心中好像快要溢出來了，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想要告訴你，雖然在你身體不舒服比較脆弱的這個時機說出來顯得有些不夠磊落，但我不否認(rèn)，我貪心的想要得到你的回應(yīng)。”

    他的這段話說的很緩慢，全程低著頭，并沒有看向她的臉，這些話其實并沒有回答她剛才的問題，但她卻能感受到這些話里所表達(dá)出來的熾熱，也能感到自己在被堅定的喜歡著。

    她似是想了許久，最后回道：“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考慮一下?！?/br>
    昏暗中，他的眼眸亮的驚人，“嗯，不論多久，我都等著學(xué)姐?！?/br>
    ‘?！囊宦?。

    是冰箱啟電的聲音，緊接著整個房間突然亮了起來。

    之前的曖昧和繁雜的心緒都掩在昏暗中，讓人感到安全。

    突然的光亮，好似讓所有秘密，所有拉扯，一下子大白于天下。

    讓人無處可藏。

    兩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來電了，我該走了?！?/br>
    “啊......哦...”

    “學(xué)姐再見?！?/br>
    “再見?！?/br>
    待傳來門關(guān)合的聲音，李曄忍不住用手抓了抓頭發(fā)。

    他為什么喜歡她，他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她是否喜歡他，她也沒有明確的答案。

    她此刻心緒煩亂，猶豫不決，無法像以往一樣堅定的拒絕，又無法下決定接受。

    一出電梯，蘇辰就靠在墻上，手撫向胸口，里面的心臟激烈的敲動著手掌，好似馬上要跳出來般。

    剛才他忍不住想要講胸腔里洶涌的感情講出來，讓她聽到，因為他不想讓她繼續(xù)這樣逃避下去，每一次都躲開他。

    在心中排演多遍的話，說出來的時候依舊沒有想象中的冷靜。

    不過...

    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笑。

    她并沒有像之前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拒絕，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學(xué)姐對他確實有所不同。

    翌日，李曄在自己研究室呆著，中間出去幾次，都能感受到一個目光追隨著自己，經(jīng)過昨晚的告白，他似乎再毫無顧忌還不掩飾。

    這一天，就在她視線不斷閃躲中度過。

    晚上七點，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實驗室所在樓棟門口，路過的女生回頭看他，他眨了下眼回應(yīng)，帶一絲痞氣和少年似的調(diào)皮，如果一般人做這個動作，會顯得很油膩，但他做起來反倒很清新自然。

    實驗小組的人一起出來，看到身邊黎希好奇的瞅向那邊，張維聲音帶些酸意，“誰啊，在這亂放電?！?/br>
    那個男人聽到聲音，轉(zhuǎn)頭看向這邊。

    李曄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個男人，蘇辰隨著她的視線也望了過去。

    那個男人抬手指向李曄，嘴角的笑容擴(kuò)大，“我是她的初戀?！?/br>
    第52章

    實驗小組的人被這個陌生男人的話震驚到了。

    所有視線齊刷刷的掃向李曄。

    李曄表情有些尷尬,她輕咳了一聲，冷聲道：“秦書玉，別亂說話。”

    說完她下意識的用余光瞟了眼蘇辰,只見他眼里黑沉沉的，滿是暴風(fēng)雪前的陰霾。

    秦書玉笑嘻嘻,雙手插兜，“不讓我亂說，那你請我吃飯吧。”

    一群人站在這里看熱鬧也不是辦法,她向前走了一步,“行，走吧?！?/br>
    秦書玉和實驗室的眾人揮了揮手，眼神一一掃過眾人，在蘇辰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笑著告別道：“再見,下次請你們大家一起吃飯。”

    張維有一絲僵硬的回應(yīng)，“再見?！?/br>
    待兩人走遠(yuǎn)，身邊的黎希才小聲道：“學(xué)姐這個初戀長得倒是不錯呢,看起來和學(xué)姐還算般配。”

    張維對剛才他站在那里亂放電依舊耿耿于懷，“切,倒真是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br>
    后邊的蘇辰一直緊盯著李曄和那個男人的背影,神色冰冷,拳頭緊握。

    李曄因為想要快點帶秦書玉離開實驗室門口,所以頭也不回的走的飛快，秦書玉跟在后面,快步追上李曄,笑得燦爛,“你請我吃什么？”

    李曄禮貌的問,“你想吃什么？”

    “吃你現(xiàn)在最愛吃的?！鼻貢裉袅颂裘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