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綰云鬢 第145節(jié)
柳茯苓正要睡下,可她卻發(fā)覺外頭似乎有些動靜,悉悉索索的,像是有很多人似的。 她登時緊張起來,怕是有什么危險,她趕緊叫醒了剛睡下的冬青,拖著他一同到門口,輕輕地打開了門,往外邊探頭悄悄看。 外頭的人仿佛也聽到了二人的動靜,在柳茯苓開門的一瞬間,他們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雙方便這樣在大雪中靜止,面面相覷,柳茯苓看了許久,才看出,這些都是趙云屹的暗衛(wèi),其中似乎還夾著一個熟人。 “青葉?”柳茯苓一驚,緩緩走出門來,看著這幫人用馬車搬來的東西,瞬間瞪大了眼眸。 好多個紅木箱子,有些還在馬車上,有些已經(jīng)被搬下來,一地都是,紅木與大雪的白對峙,硬生生的將整個冬夜生出一股暖意。 “這是……”柳茯苓驚愕問道。 “這,這 ……”青葉也有些磕磕巴巴的,他們是在為明早做準備,可誰料到,這晚上忽然下起雪來,原本可以安靜干完的活兒,如今稍稍一動便是踩著雪的嘎吱嘎吱響聲,果不其然,將柳姑娘驚動了。 他原本準備好的明日的說辭現(xiàn)在顯然是行不通了,如今看到柳茯苓那雙澄澈的眸子,他竟是窘迫不安起來,覺得自己似乎要壞了太子殿下的事兒 。 “我也是第一次干這個……”青葉開口解釋,“也不知該如何擺,柳姑娘您見諒?!?/br> “這是什么?”柳茯苓走近,抬眸問他。 青葉登時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柳茯苓比他矮得多,如今抬起頭來看他,長長的睫毛上盛著晶瑩的雪,美艷逼人,又帶著一股微妙的氣勢。 “這是,這是殿下讓我們送來的聘禮?!鼻嗳~總算是將這兩個字說了出來,“共一百二十八抬,里頭都裝滿了,殿下的庫房都被搬空了,好東西都在里頭……柳姑娘,殿下說的,按太子妃之禮來辦。” 柳茯苓聽到“太子妃”三個字,睫毛一顫,愣住了。 她緩了半晌,反問道,“我若是不收呢?他人呢?” “不收,不收殿下也說了,東西先放在姑娘這兒便是,不著急的,讓你慢慢想,想幾個月也不打緊?!鼻嗳~笨拙道。 “什么叫做讓我慢慢想,他人呢?”柳茯苓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時的心情,她想當面與他說。 “殿下原本是想明日一早,讓我?guī)е才藕玫拿饺耍瑤е笱銇硐缕?,東西我們都備好了,這一百二十八抬聘禮太多,我們便想著晚上先搬一些來,不然明日一日來來回回,恐怕是來不及。”青葉啰啰嗦嗦的與她解釋。 柳茯苓咬牙問,“他人呢?” “柳姑娘,殿下留了一封信給您?!鼻嗳~頓時想起還有這個,見她情緒愈發(fā)不好,趕緊一路小跑進馬車,拿出了一個小匣子,小心翼翼的交給她,“本來是準備明日清早……” 又是信,又是信! 柳茯苓不想再聽他說了,她直接打開匣子,拿出那封信,在大雪中,借著寒冷的門前燈籠光線讀了起來。 “嬋音姑娘,安否? 此信所言,皆出于肺腑,望卿知。 余自幼以來,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斷以利為衡,以安危為重,心間空空,除生母外,無一人可惦念。 猶記初見卿時,驚鴻一面,余心有所動,心鈍之,警惕之,深藏之。 樂伶酒會,私心雜念實則多過利益糾結(jié),心傲而不敢言。 留卿于身側(cè)已久,恍然驚覺滿腹真心已滿,其間盡是嬋音。 無可自拔矣。 曾念卿夙夜難寐; 曾怨卿不識真心; 曾思卿輾轉(zhuǎn)反側(cè); 曾恨卿心若磐石。 萬千心事,只言片語無力,只愿余生常在嬋音姑娘身側(cè)。 如歌所言,心悅卿兮,雙生并蒂,生死為契,繁繁心事,說與卿聽。 趙云屹” 柳茯苓抬眸,手指顫抖,眼眸間蓄著淚意,她問青葉,“他人呢?” 青葉糾結(jié)著不敢說。 “他總要來見我的,你說不說?!绷蜍邷I眼看著青葉。 “殿下,殿下他掛帥親征,上戰(zhàn)場去了。”青葉終于開口。 柳茯苓一愣,這才想起,之前秦貴妃通敵之事,趙云屹這一去,恐怕就是為了收拾當時的爛攤子。 “歷朝少有太子親征……”柳茯苓聲音顫抖,“如今形勢如何?” “不太妙?!?nbsp;青葉終是露出了為難之色,“殿下本不想告訴你,原本想著,先下聘……防著有人惦記你,隨后讓你在此處安心籌備婚事,待他戰(zhàn)勝歸來。” “那若是他沒勝呢?”柳茯苓問 。 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除了柳姑娘,有誰敢這么說? “若是沒勝……殿下說了,若是他真出了事,便讓你帶著這些金銀,雇傭我們,搬家去江南找許靈珍,可以過不錯的日子?!鼻嗳~終是將原本趙云屹的吩咐,盡數(shù)在柳茯苓的面前捅了出來。 “這樣他也無后顧之憂。”青葉悶頭道。 柳茯苓呼吸急促起來,氣得眼淚直掉,她低聲罵了一聲混什么,眾人都沒聽清楚,便看她生氣地轉(zhuǎn)身回屋。 青葉有些頹然,完了,事情辦砸了。 一旁搬東西的眾人也不動了,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大家問青葉,青葉也說不知道,讓他想想。 眾人便在雪地里坐著發(fā)呆,等著青葉想好該怎么辦。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青葉猛地一抬頭,卻看到柳茯苓一身銀灰狐毛鎖邊大氅在身,面白如雪,眼眸清澈微涼,看著他說,“丁神醫(yī)他帶上了嗎?” “沒……沒有?!鼻嗳~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去接丁神醫(yī),我們在城門匯合。” “柳,柳姑娘你……” “你若當我是未來太子妃,便立刻照辦?!绷蜍哒f。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 周三晚上正文完結(jié)!感謝在2022-09-05 00:27:00~2022-09-05 23:0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松山 30瓶;tel 10瓶;52520987、ekix、耶嚯、一抹淡微嵐、一顆大檸檬 5瓶;月島、1:23092304 2瓶;星星泡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赤塔關(guān)冬日里天寒地凍, 鳥雀無蹤。 往常戈壁千里之內(nèi)遍尋不著一個活人,可如今赤塔關(guān)內(nèi)的亂石與低矮的山巒之間,卻囤積著兵馬和糧草, 軍營綿延, 炊煙裊裊。 可即便人再多,也抵不過冬日的獵獵寒風, 那風刮在臉上, 便如那刀刃似的,一片片一刺刺的, 緩緩地割你的面皮。 赤塔關(guān)的背后便是赤塔鎮(zhèn),一個小小的鎮(zhèn)子,卻聚集了這個區(qū)域大部分的百姓,鎮(zhèn)子雖然小,卻是個邊防重鎮(zhèn), 高高的城墻巍峨聳立,城墻的灰褐色表面經(jīng)歷了歲月的磨礪,變得滄桑。 那城墻既是人為, 又是天塹, 高聳的城墻之下是懸崖萬丈, 懸崖的泥土泛紅, 遠遠看去仿佛一座赤色的高塔,鎮(zhèn)住了這塊蒼涼的土地, 這便是易守難攻的, 著名的赤塔關(guān)。 這也是韃靼一直未能攻下此地的重要原因。 夜里的赤塔關(guān)異常的寒涼,此時, 中原來的兵馬皆休憩, 只有寥寥幾人職守, 能看得出來,中原的兵馬到了這邊域,都有些不適應。 然而本地駐扎的那些兵馬,早就被韃靼的鐵騎踏遍,隊伍里也是千瘡百孔,甚至有將士逃亡韃靼或是在戰(zhàn)場上直接投降,再也無法撐下去了。 此次太子親自率領(lǐng)五萬大軍而來,由于天氣嚴寒,剛剛抵達赤塔關(guān),兵卒將士們便有身體不適,五萬大軍,恐怕只有一大半可以直接上戰(zhàn)場。 韃靼在赤塔關(guān)安插的探子觀察了數(shù)日,見那些兵將愈發(fā)萎靡,駐守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心中有了數(shù),立刻回程稟報。 今夜注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夜半,子時末。 從一只流矢射中高塔上的將領(lǐng)開始,一場血腥的混戰(zhàn)便冷不丁的開始了。 號角吹響,戰(zhàn)馬齊鳴。 韃靼夜半偷襲,驍勇善戰(zhàn)的兵馬直沖入沉靜在溫暖夢鄉(xiāng)的營地中,宛如一股巨大的洪流,鐵騎踏遍軍營,燒光糧草,點燃身邊的營地,將看到的活人盡數(shù)殺了個片甲不留。 駐守士兵也毫不戀戰(zhàn),他們瘋狂逃竄,混亂間,動作卻略顯矯健。 只是夜色迷蒙灰暗,韃靼兵馬沉浸在偷襲與癲狂之中,一路向前,待前面的排頭兵陷入營地,后續(xù)的兵馬徑直往前推進之時,前邊的士兵才發(fā)覺了不對勁。 可是此時后悔已經(jīng)晚了,他們進入的營地是個葫蘆形,前方是天塹懸崖與赤塔關(guān)天險,后方是山巒環(huán)繞的凹陷處,中有一小口,此時無數(shù)滾著火苗的巨石砸落,將韃靼的兵馬洪流從尾巴上截斷,死傷一片。 “上當了!”韃靼首領(lǐng)登時反應過來,正在此時,有將領(lǐng)來報,那一大片軍營里,居然沒有什么活人,寥寥亮著的幾個營里的人影,居然都是些稻草人,燭光一照,朦朦朧朧透出來便以為是士兵的身影,再加上那些士兵白日里都在這一塊懶洋洋的活動,韃靼的探子便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一大片軍營便是中原士兵的駐扎地。 實際上,這片營地只是幌子,將士們蹲守赤塔關(guān),悄悄在夜晚修筑工事,準備火油,從后方運送巨石與投石車,到了白日,疲憊的將士們便去軍營中休息睡覺,顯出一幅真實的憊懶模樣,讓人根本看不出真假。 夜晚守在營地中的,都是些身手極好的將領(lǐng),他們裝模作樣顯得心不在焉,實際上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韃靼的動向。 畢竟,拿下赤塔關(guān)是韃靼最大的野心。 且韃靼最喜偷襲,時常在深夜驚擾當?shù)匕傩眨瑢④婈犌鍜咭豢?,燒毀糧草奪取金銀,最是囂張。 在他們心目中,赤塔關(guān)一直攻不下,只是因為地勢的優(yōu)越罷了,中原的將士最是沒用,最是軟弱,大不了一會兒便要投降。 所以,這一次,他們聽聞所謂的太子掛帥而來,便簡單的試探了幾日,如今這些遠道而來的中原將士再次顯露出疲軟之態(tài),他們便理所當然的以為,這些兵將,與之前的那些并無任何區(qū)別,都是些貪生怕死,耽于安樂之徒罷了。 卻沒想到,這些,都是對方想讓他們看到的。 赤塔關(guān)內(nèi),趙云屹身披黑甲,站在暗處,看著騎著馬在空蕩蕩的“軍營”胡亂踩踏的韃靼士兵,瞇眼吩咐道,“投石。” 一聲令下,無數(shù)沾了火油的石頭直接滾了下去,一時間火光點燃了地上的營帳,四下都是一片火海。 “放箭!” 箭如雨下,韃靼首領(lǐng)滿眼血色,盯著赤塔關(guān)的城門,怒道,“集結(jié),破門!” 韃靼馬兒膘肥體壯,將士們動作靈活,騎在馬上躲避落石與亂箭,損傷不大,卻也不小,有些人避之不及,中間之后,來不及躲閃,還是被落石所傷,但是過不了一會兒,這些草原上馳騁慣了的將士們,便沖出了亂石陣,開始攻城。 “jian詐的中原人!有本事出來一戰(zhàn)!”韃靼將士怒聲喊道。 “兵不厭詐,你們自己不也玩偷襲?!壁w云屹冷冷看著他們,“弓*弩,上!” 一輪又一輪,終是將巨石與弓箭快要耗盡,副將一臉擔憂看著趙云屹,道,“太子殿下,弓箭快用完了,粗略算來,韃靼今日來襲的還剩兩萬大軍,以我們的兵力,五萬大軍,恐怕無法與之抗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