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綰云鬢 第18節(jié)
趙云屹:…… 第十七章 趙云崇如何? 柳茯苓并不大清楚他這句話是什么意圖,但既然他這樣問了,她也便順著他的話答道,“妾身覺得,七皇子殿下實乃端方君子。” 端方君子。 這是個充滿了褒贊意味的詞,特別是在明月樓中,若能被稱為“君子”,自然是有些氣度且行事講究的男子。 趙云屹聽到她聲音輕柔的說出這些話,輕哼一聲,“愚……” “茯苓本就是愚鈍之人,替殿下辦事是茯苓之幸,但您若要妾身評論他人,那妾身定是說出心中所感,不敢妄言。” 柳茯苓嗓音是極動聽的,說出這些話,也像是琴瑟之音一般動人心弦,但這也是她難得一次打斷了趙云屹的話頭,將話一次性說滿。 雖然她說完這些話,立刻就有些后悔——趙云崇他確實不錯,可卻沒有不錯到,要為了他的評價而付出生命的地步。 果然,片刻的沉靜之后,耳邊便傳來了布料摩擦的聲音,隨即滾熱的指尖不期而至,趙云屹捏起了她的下巴尖兒。 柳茯苓呼吸一窒,有些慌亂的眨了眨眼,眼神也飄忽起來,不等趙云屹開口,她便立刻道,“是茯苓說錯話了嗎……您若是不喜歡,茯苓日后便不說了?!?/br> 看他這反應,看來是極討厭趙云崇了。 柳茯苓反應過來后更加后悔,趙云崇是江湖傳言中最有可能代替他成為太子人選的皇子,趙云屹作為太子,又怎么可能會對他有好感? 她的臉只有巴掌大,趙云屹一掌便輕輕托起她的半張臉,她被迫仰頭,烏發(fā)從她的下顎線旁滑落而下,露出白瑩瑩的耳側(cè)。 柳茯苓眨巴著眼睛,一雙盈盈的眸子水汪汪的看著他,五分惹人憐愛,五分惹人心悸,頗有些求饒的意思。 這時候倒知道求饒了。 趙云屹心中冷笑,指尖觸及她下頜與脖頸之間滑膩的皮膚,手指輕描淡寫的劃了劃,惹得柳茯苓整個人瞬間僵硬了起來。 “劉俞山是趙云崇的人。” 趙云屹輕輕幾個字,如同落雷,擊在她的腦子里,柳茯苓驚愕的看著趙云屹,一雙眼驀然睜大了些。 “你說的不錯,他的確是君子,只是……”趙云屹強迫柳茯苓直視他,還要繼續(xù)說什么的時候,柳茯苓忽然輕聲道,“請殿下不要再說了?!?/br> 趙云屹眼眸微微瞇起。 “茯苓不該知道這些朝堂之事……”柳茯苓經(jīng)他提醒之后,忽然冷靜下來,如今她知道的越多,日后趙云屹便越不會放過她,她輕聲道,“茯苓只做好自己該做之事。” “既然同你說了,便是要讓你知道?!壁w云屹松開手,靠回軟墊,拇指與食指間緩緩捻了捻,“那樂師的事情如何了?” “已經(jīng)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绷蜍呗牭剿麚Q了話題,終于松了口氣,將她早已準備好的消息和盤托出,“劉伶雖然會彈琵琶,懂些樂理,卻都是基本的技法練熟了而已,沒有正經(jīng)的樂師教過,連轉(zhuǎn)調(diào)都不會?!?/br> “繼續(xù)?!?/br> 見趙云屹面容平靜,柳茯苓安下心來,接著說,“他沒有直說自己是何處而來,但我記住了他的口音,便如這般‘既然茯苓姑娘問起,我便告訴你’。” 柳茯苓給他當場學了一句,雖然有些出入,可口音基本差不離。 只是她努力的學那陌生的語調(diào),磕磕巴巴的,有些笨拙。 趙云屹勾了勾唇,“安洲人?!?/br> “嗯?”柳茯苓一愣。 “此人是安洲人。”趙云屹冷哼一聲,“我明白了,果然如我所料。” ???他明白了什么? 什么如他所料? 柳茯苓迷茫的看著他。 “想知道嗎?”趙云屹見她一臉迷茫,笑著問。 “嗯。”柳茯苓見他賣關子,便不由自主的好奇……畢竟,她也想知道,為什么一個如此差的樂師,為什么也能被送來做領樂。 這樣貿(mào)然去萬壽節(jié)宴會上演奏,到時候出了紕漏,要送命的可是她和眾姐妹們。 “你不是說,不該知道這些朝堂之事嗎?”趙云屹眼眸中深藏著笑意,仿佛挑釁似的看著她,“原本想告訴你,現(xiàn)在看來,還是不說為妙。” “……”柳茯苓默默低頭,衣袖下的拳頭緩緩握緊。 他真的…… 太會氣人了! 趙云屹看著她,眼眸帶笑,似乎在等她說什么。 柳茯苓卻什么也沒說,只輕輕咬了咬唇,半晌才緩緩道,“殿下……說的是?!?/br> “……” 廂房中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二人皆是不語,氣氛便這樣凝滯了。 就當柳茯苓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可以離開的時候,趙云屹終于打破沉默開了口,出乎柳茯苓意料的是,他并沒有讓自己離開,而是語氣平靜的說,“萬壽節(jié)當日的曲目練熟了嗎?” “是,殿下,早已經(jīng)練熟了?!绷蜍唿c頭道。 琴瑟琵琶方面,柳茯苓從未疏忽過。 “彈吧。” “???”柳茯苓怔然,像是沒聽懂他的話一般。 “彈與我聽?!壁w云屹再次開口道,“怎么,很奇怪?” 柳茯苓心中驚愕,雖然她接待客人時常便是彈琴,可是她沒想到,趙云屹此次來,竟然也會聽她彈奏琵琶。 第一次她彈琴時,九王爺屢屢想聽琴都被他打斷,她便感覺到此人并不好樂曲。 “茯苓本以為,殿下不喜樂曲?!绷蜍咻p聲道。 趙云屹沒有解釋什么,只慵懶的靠在軟塌上,幽幽的看著她,像是正在等著聽。 畢竟是萬壽節(jié)的曲目,他事先聽一遍也是自然……柳茯苓不再多想,抱起一旁的琵琶,緩緩舒了口氣。 她緩緩垂眸,瞬時間,柳茯苓手指一動,那琴弦便如同跟隨她的手一般,霎時間躍動不息,溫緩的曲調(diào)便這樣纏繞著聽者的思緒,將人的情緒撥緩,將人的燥氣平復。 今日無需聽客人聊天的消息,而對面的聽者又沉靜不語,廂房內(nèi)悠揚飄蕩著樂曲聲,柳茯苓彈曲兒的神思便愈發(fā)沉浸。 直到一曲畢,她依舊沉湎在那悠揚的曲調(diào)之中,心境久久不息,她等待著趙云屹的吩咐,可等了半晌,軟塌上的趙云屹也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抬起頭,卻恍然發(fā)現(xiàn),趙云屹他闔著眼,呼吸均勻,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柳茯苓愣住了,她無措的抱著懷中的琵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叫醒他嗎?可是柳茯苓見趙云屹眼底有些青黑,看起來像是十分疲憊的模樣,應當是累了許久,若是輕易叫醒讓他不悅,自己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不叫醒他,她難道要一直在這兒干瞪眼,等著他睡醒嗎? 柳茯苓抱著琵琶等了一會兒,手終于有些酸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琵琶,發(fā)出些輕輕地響動。 柳茯苓心驚膽戰(zhàn)的看向趙云屹,卻見他呼吸綿長,竟然并沒有被吵醒。 她松了口氣,她躡手躡腳蹭到門邊,緩緩開了廂房門。 外頭守著的青葉立刻緊繃起來,正準備進去,卻見柳茯苓一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伸出手指在她的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青葉面露嫌棄,眉頭一皺。 “殿下他睡著了。”柳茯苓聲音很輕,“我能回去了嗎?” “睡著了?”青葉臉色驀然一變,“怎么可能,是不是身子不適?!?/br> “是真的?!绷蜍咭荒樥\懇,“他睡得可香了,是聽著我的琴聲睡著的?!?/br> 青葉黑著臉看著她,“你站著別動?!痹捳f完,便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去了廂房,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詭異起來。 確實是睡著了…… 怎么可能! 殿下敏銳無雙,防范心極強,從不在外失去神志,甚至連病發(fā)時都會死命忍著。 且近日他籌謀不少事情在身,夜里根本睡不好,怎么可能在一個外人面前睡的這樣熟! 定是這個女人有問題……怕是又下了什么藥。 青葉瞇著眼掃視柳茯苓,一臉的敵意。 “那個,我能回去了嗎?”柳茯苓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毛。 “不能。”青葉果斷道,“等殿下醒了以后你才能離開?!?/br> “……”柳茯苓就猜到會是這樣,可她也不敢輕易把趙云屹吵醒,一時間進入了兩難的境地。 “對了,方才殿下說要喝茶,不如我去泡一杯……”柳茯苓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廂房里干巴巴地看著趙云屹睡覺。 “不必,我去?!鼻嗳~說到做到,很快便親自取了茶水來,不經(jīng)他人之手,交到了柳茯苓的手里。 “柳姑娘請吧?!鼻嗳~毫不講情面。 “……”柳茯苓只得認命的接過那guntang的茶水,轉(zhuǎn)身回了廂房。 廂房的門飛快關上,柳茯苓看著不遠處軟榻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悄悄地往前走。 只是那茶水太燙,隔著瓷杯一點一點的開始灼柳茯苓的手指,她咬牙忍著,好不容易來到軟塌旁的小幾前,便緩緩的將那白瓷杯子放了上去。 瓷杯帶著碗蓋,放下之時,陶瓷摩擦輕撞,發(fā)出一聲小小的清脆聲響。 幾乎是同時,榻上的人忽然動了。 柳茯苓此時是蹲在小幾前,便只覺得眼前一花,趙云屹的大手便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撈了起來,扔在了軟塌上。 “啊……”柳茯苓吃痛輕呼一聲,便又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一只手摁住了手臂。 “不……殿下……”柳茯苓苦不堪言,她吃飽了撐著才去給他弄茶來! 趙云屹似乎剛醒,眼眸迷茫間竄起戾氣,剛想用力,他便覺得手指觸及之處軟軟一片,鼻尖隨即也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 他幾乎是立刻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