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得出錢啊，沒錢的話，人家憑啥讓你住。

    有人點(diǎn)破了這個(gè)，付月梅就豎著耳朵打聽：“那得多少錢??？是買還是租？”

    李山的侄女李婷就拍著胸脯說：“我?guī)湍阏椅叶?！?/br>
    付月梅再三感謝，激動(dòng)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第60章 分殺豬菜

    他們這群城里青年處境一直尷尬。

    回城回不了，糧食戶口都不在城里，回去就得餓死，還會(huì)因?yàn)樘颖芟锣l(xiāng)受罰。

    但是要說扎根在這里吧，沒有田沒有地，連房子都沒有，哪兒來的歸屬感？

    也就是跟陳東好上了，才有了那么一絲安全感。

    一直忙活到中午，大隊(duì)部院子里開始彌漫著殺豬菜的香氣，李山手一揮：“回家拿碗去！分殺豬菜了！”

    殺豬菜是按勞力加人口分的，一個(gè)整勞力分一大碗殺豬菜，家里一口人再多分一勺。

    唐晚吟趕緊跑回去把四個(gè)鋁制飯盒都拿出來了——她是拿十個(gè)工分的人，也算是個(gè)整勞力了，能分一大碗。

    三個(gè)孩子不算勞力，但也算是村里的人口，加起來也能分上一碗。

    另外還能分兩碗紅薯干飯。

    燉著酸菜、豆角、南瓜、豬大骨、豬血、豬心、豬肺……各種食材的殺豬菜，足足燉了四口直徑一米的大鍋。

    旁邊還有豬血豆腐湯，酸菜白rou、鹵水大腸，這都是給壯勞力加餐的。

    紅薯混著各種干糧蒸出來的紅薯干飯也有好幾鍋，看著就讓人生出一種滿足感來。

    唐晚吟找到子清子敏他們的時(shí)候，大家已經(jīng)排上隊(duì)打殺豬菜了。

    唐晚吟讓子清子敏去打紅薯干飯，自己帶著子禮排隊(duì)打殺豬菜。

    子禮聞著殺豬菜的香味，不住吸溜口水，揪著唐晚吟的衣角喊她：“媽，真香??！”

    唐晚吟也是吸溜一下：“是啊，太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榻裉焓侨迦说墓餐瑒趧?dòng)成果，唐晚吟真的覺得比她以前吃的小鍋菜香多了。

    唐晚吟身后就是幾個(gè)知青，任雨不愿意挨著唐晚吟，又不愿意站到最后，于是排出了個(gè)唐晚吟、孔秋露、付月梅、吳金桃、任雨，然后是男隊(duì)員的隊(duì)列。

    打殺豬菜的大娘見到唐晚吟就舀了一大勺：“小唐大夫來了，我多給你打點(diǎn)兒豬紅。”

    說是這么說，但是唐晚吟看著那一勺里不光豬紅，豬心豬肺也都不少，唐晚吟連忙道謝：“多謝，多謝！”

    大娘笑道：“我家的雞今兒看著就見好了，我摸著屁股上都有蛋了。”

    大娘就是這幾天唐晚吟給看家禽其中的一家，唐晚吟就笑道：“那就太好了，終于能放心了?！?/br>
    大娘一邊一勺一勺地給唐晚吟打滿了飯盒，最后才在上面加了一勺豆角茄子南瓜那些燉菜做掩蓋。

    然后指引唐晚吟去旁邊：“今天的大腸洗的干凈，鹵的好吃，就是時(shí)候還不太夠，讓春花她婆婆給你多舀一勺鹵水，回去自己多煮兩遍，省著吃能吃好幾天呢！”

    唐晚吟對(duì)這樣的善意從來都是欣然接受，連忙牽著子禮去了大腸那邊，她本來也對(duì)肥rou片子有些敬謝不敏，鹵水大腸再好不過了，回去還能加點(diǎn)兒豆腐干子跟雞蛋，做鹵干子、鹵蛋吃。

    打鹵水的是冉春花的婆婆，那還用說嗎？直接給了滿滿一飯盒的鹵水，兩節(jié)足有十公分長的大腸，還有一塊看不出來是心還是肺的東西，反正鹵出來都是醬色的，看著就誘人。

    孔秋露緊緊跟隨唐晚吟的步伐，分到了大半碗的殺豬菜，不過就沒有鹵水了。

    等到了任雨，分給任雨的就只有半飯盒不到了，任雨立馬叫起來：“不公平！憑什么唐晚吟分到那么多！”

    這村里分菜分福利，大致是公平的，但肯定不會(huì)完全公平，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這也為什么唐晚吟本著多個(gè)朋友多條路的思想，主動(dòng)跟人結(jié)交的原因。

    不是完全圖別人給自己便宜占，但是關(guān)鍵時(shí)刻不使壞就行了。

    今天這些便宜屬于意外之喜，但是如果連累了打菜的人就不好了。

    任雨這么叫出來，唐晚吟跟打菜的大娘臉色都不太好。

    后頭也有人擠上前來想要看看什么情況，李山也過來了，板著臉問：“怎么回事？”

    任雨指著打菜的大娘委屈叫道：“她打菜不公平，只給我這么一小碗！”

    而且除了面上有兩塊豬心豬肺跟一塊豬血之外，底下全都是酸菜白菜豆角南瓜那些。

    李山當(dāng)然不是想聽任雨怎么說，一個(gè)外來的知青，還叫起委屈來了？他是想看看唐晚吟在這里頭有沒有把柄給他抓。

    李山問打菜的大娘：“嬸兒，咋回事？”

    那大娘能夠坐上分菜的位置，在村里也不是無名之輩，要么就是親戚多家業(yè)大，要么就是人品過硬，當(dāng)下直接道：“知青本來就按八成分的，她本來就該分這么多?！?/br>
    李山看了一眼，雖然不多，但是也還說得過去——誰規(guī)定殺豬菜都要打rou了？何況這不是還有三塊葷嗎？

    李山人品雖然不好，但是做事還是有一套的，隊(duì)里今天殺豬本來就是給壯勞力們加餐的，其他人都只是搭頭而已。

    要是這群不能干活的知青吃的多了，豈不是本村的勞力吃的就少了？

    李山在這方面毫無疑問地偏向本村勞力，就問任雨：“大家都是分這么多的，你前面的吳知青、付知青，也都是這么多，你有什么問題？”

    任雨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指著唐晚吟道：“那憑什么唐晚吟能分那么多！”

    不等李山說話，那打菜的大娘直接一勺子敲在鍋沿上：“你叨叨啥！人家小唐大夫治好了村里的驢，而且拿的是十個(gè)工分，屬于壯勞力，李隊(duì)長說的壯勞力要分滿滿一大碗！”

    唐晚吟的兩個(gè)飯盒已經(jīng)蓋好蓋子了，可見并沒有超出“一碗”的分量，李山盯著唐晚吟半天，在撕破臉讓唐晚吟當(dāng)場(chǎng)把飯盒打開，收拾唐晚吟但得罪本村的嬸子，跟讓唐晚吟占了這個(gè)便宜，讓余下的知青都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待遇給本村勞力省口糧的兩個(gè)選項(xiàng)中思索了片刻，到底還是放過了唐晚吟。

    畢竟唐晚吟一個(gè)人多分，總比十來個(gè)知青都多分要好。

    李山就陰翳著一雙眼對(duì)任雨道：“秦嬸子跟衛(wèi)嬸子打菜都是按照壯勞力帶三口人給唐晚吟打的，你有啥意見？”

    第61章 自作自受

    任雨也怕李山，見李山都站在唐晚吟那邊，又氣又惱，可又不敢跟李山對(duì)著干，只能伸手一指躲在唐晚吟身后的孔秋露：“那她呢！孔秋露也是拿的八個(gè)工分，干活也沒比我多，憑什么分的比我多！”

    唐晚吟身子一緊，秦嬸給孔秋露多大，一是看孔秋露跟唐晚吟關(guān)系好，二是因?yàn)榭浊锫洞饝?yīng)給她女兒做一條布拉吉。

    但這話顯然不能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不然就連累秦嬸了。

    唐晚吟正要回嘴呢，孔秋露已經(jīng)一臉無辜地從唐晚吟身后轉(zhuǎn)出來了，把自己的飯盒亮出來：“任雨你瘋了吧？我打的不是跟你一樣的飯菜嗎？我的還是兩塊豬紅一塊豬肺呢，說起來比你還少呢，你計(jì)較個(gè)什么？”

    然后搶在任雨說話之前就教育任雨：“我們下鄉(xiāng)是幫助村里做建設(shè)、搞生產(chǎn)的，要有奉獻(xiàn)精神，打的少就少了，讓給村里的勞力吃本就是應(yīng)該的，你怎么還跟勞力搶飯吃了？你干的那點(diǎn)兒活兒，值那么多rou嗎？”

    任雨臉色漲紅，指著孔秋露的手指都在哆嗦：“你放屁！我明明看到她給你打了一大碗殺豬菜！怎么可能才三塊葷！”

    孔秋露把飯盒遞給大家看：“真的就三塊，任雨你別成天睜眼說瞎話，干活不行，挑三揀四挑撥矛盾倒是挺在行。”

    大家好奇地往孔秋露碗里看，果然就三塊葷，頂多素菜比任雨多一些，頂?shù)猛敫咭恍┝T了。

    但是素菜在農(nóng)村也不值當(dāng)個(gè)什么，尤其是八月瓜果豐收的時(shí)候，誰家的自留地跟院子里不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啊。

    大家看向任雨的目光就有些怪異了——這也沒多少天，她在玉米地里“打”唐晚吟的事兒還歷歷在目呢。

    “我看小唐大夫人挺好的，孔知青也不錯(cuò)，倒是這個(gè)任知青，啥事兒都有她?！?/br>
    “就是??！干那么點(diǎn)兒活，村里還給分一大碗殺豬菜，咋還不知足呢？”

    “人心黑了，就是給個(gè)金山銀山都嫌自己的少，看別人的多?！?/br>
    “就是！壞心眼的家伙！”

    村里人一人一句，把任雨罵得抬不起頭來，任雨也是不明白了，她剛才明明看到孔秋露碗里也是一大碗，怎么就跟她一樣了？

    任雨自覺受了侮辱，非要證明清白，孔秋露碗里東西不多，那東西就在唐晚吟碗里！

    任雨一個(gè)健步朝唐晚吟沖過來，唐晚吟早有準(zhǔn)備，一閃身躲到李山身后，任雨剎不住腳步，又受了一下驚嚇，身子一歪，手里的一碗殺豬菜全都潑到李山身上了。

    李山的臉黑成了鍋底。

    秦嬸子叫道：“哎喲！哎喲！你嫌孬嫌少就別吃??！打了之后又這么扔地上了是干嘛！真不怕天打雷劈嗎！”

    這年頭糧食多珍貴啊，各個(gè)大隊(duì)的生產(chǎn)任務(wù)都重，國家發(fā)展都要靠基層支撐起來。

    可任雨這一碗殺豬菜全都潑在李山身上、掉落在地上，是個(gè)人都不能忍。

    李山最是惱火，他最為珍惜的一套工作服，就這么被潑上了油，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抽任雨兩耳光！

    李山忍著怒火叫人過來：“領(lǐng)導(dǎo)人說了，浪費(fèi)是極大的犯罪！任知青今天浪費(fèi)了集體的糧食，罪大惡極！把她關(guān)起來！等農(nóng)忙過去了，第一個(gè)就要教育她！”

    馬上就有壯實(shí)的嬸子嫂子來把任雨拉走了，任憑任雨怎么叫喚都不理會(huì)，李山心里有火，回頭瞪了唐晚吟一眼，唐晚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又不是我潑的你，你瞪我干什么？

    大熱的天，身上都是熱滾滾的湯，還有油，李山?jīng)]能當(dāng)眾收拾唐晚吟，拔腿回去換衣服了。

    唐晚吟這才帶著孔秋露跟孟子禮去找子清子敏，子清子敏剛打好紅薯飯，聽人家說知青鬧事了，嚇得連忙跑過來。

    見唐晚吟沒事，兩個(gè)孩子臉色才恢復(fù)正常，子敏一雙眼睛還掃來掃去：“媽，誰欺負(fù)你？”

    孔秋露道：“你媽這么厲害，有人敢欺負(fù)你媽嗎？就連大隊(duì)長家的兒子都沒能在你媽手上占到便宜，你這小丫頭，別瞎cao心了！”

    子敏卻只肯聽唐晚吟的：“媽，到底誰欺負(fù)你的？”

    唐晚吟哈哈笑：“沒人欺負(fù)我，你秋露阿姨說的對(duì)，能欺負(fù)我的還沒出生呢！”

    說著，也不在人前多耽擱了，趕緊回家吃飯去。

    等回家了，子禮才說：“媽，秋露姨姨剛才給我吃了rourou?！?/br>
    唐晚吟就看孔秋露，她剛才就想問的，秦嬸給孔秋露打的菜的確不少，怎么拿出來就只剩三塊了。

    敢情是趁躲在她身后的時(shí)候，臉色不變，悄悄地把rou都喂給了子禮。

    子禮一個(gè)三歲不到的小豆丁，還沒大人的腿高，孔秋露手一垂就能喂子禮了，壓根沒人發(fā)現(xiàn)。

    唐晚吟嫌棄地看孔秋露：“你洗手了嗎就喂我們家子禮！”

    孔秋露大喊冤枉：“摘完菜我們一起洗的手！”

    唐晚吟這才勉強(qiáng)接受，孔秋露還心痛呢：“你別說了，一共就六塊rou，喂了一半給這臭小子了。”

    子禮搖晃腦袋：“我不是臭小子，媽說我香香。”

    唐晚吟哈哈大笑，這才把飯盒都擺上桌，鹵水留了一半明天吃，剩下的五個(gè)人都分著吃了。

    熱滾滾的殺豬菜，rou有一股農(nóng)村散養(yǎng)豬rou的獨(dú)特的rou香，豆角茄子南瓜土豆都燉得糯糯的，吸飽了rou汁，尤其是土豆，唐晚吟覺得簡直比rou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