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白鯨、鯊魚，還有壯闊的熱帶雨林長廊……無聲的水底世界隔絕了所有的喧囂與糾紛, 令人的心情變得平靜而寧和。祁月塵又拍了好幾張照片, 虞衷看過之后也給自己收藏了一份，因為都很有意境，人也沒拍丑。

    享受吧。他想。糾結(jié)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祁月塵也沒有對自己做出很過分的事, 自己也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種人, 所以為什么要怕呢？他想到Silence說過的話，遵從真實的選擇，而不是給自己各種心理暗示。

    該說的話自己也都說清楚了，沒有選擇釣著對方，也沒有刻意和祁月塵玩曖昧。所以一切順其自然，等祁月塵這陣沖動過去。

    也許用不了多久。很快他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從外到內(nèi)的無趣、沉悶，然后……就沒有感覺了。

    虞衷跟在祁月塵身邊，沉默地想。

    晚餐去了海洋公園附近一家海鮮自助，祁月塵選的菜幾乎都符合他的口味。他們點了壽喜鍋，吃到很好吃的壽司。餐廳的燈光一點也不刺眼，是很適合夜景的柔光，虛虛籠罩在人身上，令虞衷再次想起海洋館內(nèi)那種宛若夢境一樣不真實的感覺。

    祁月塵就坐在他對面，衣冠楚楚，笑容淺淡，似乎永遠都是那樣從容不迫。

    回去的路上他們打了車。坐在后排，虞衷降低了一點點車窗，清涼的風(fēng)順著縫隙灌入，吹散車廂內(nèi)的溫度。霓虹燈在車窗上投下暗紅淡藍的影。疾馳而過的超跑隱約傳來軟滑的笑語，車流燈閃，載著一個個有夢的人，駛往理想的彼岸。

    這座有不夜城之稱的城市在夜晚展露出它不一樣的魅力，許多異鄉(xiāng)人來這里拼搏，在這里造夢。

    虞衷額頭貼在車窗上，沉默地看飛逝而過的風(fēng)景，思緒紛飛。

    他的余光落在窗玻璃一角，那里倒映著祁月塵的側(cè)臉，偶爾會因為強光的出現(xiàn)而消失，等黑暗來臨而再次清晰。

    他緩緩閉了閉眼。

    “困了？”祁月塵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

    “還好，”虞衷輕輕搖了搖頭。他彎腰揉捏著小腿，緩解那里的酸痛，自言自語，“好像太缺乏鍛煉了?！辈磐媪税胩欤染屠鄣糜行┨Р黄饋?。

    然后他聽到祁月塵說，“好柔弱?！?/br>
    虞衷立刻直起身。

    祁月塵依舊看向窗外，留給他的是一個側(cè)影。他剛才的語氣很平靜，聽上去不是嘲笑，反而帶有另一種意味。

    直覺告訴虞衷對方可能意有所指，于是接下來他不再搭理隱約發(fā)酸的小腿，下車后也端正了站姿，盡可能不讓自己顯得太過弱不禁風(fēng)。

    兩人走在夜晚寧靜的巷子里，腳邊是薄薄一層梧桐落葉，誰都沒有說話。

    眼見自家的小院即將出現(xiàn)在眼前，虞衷只好放慢腳步，問祁月塵，“你家也在附近嗎？”

    “不在這里?！逼钤聣m說了個區(qū)域。

    “什么，”虞衷有些吃驚，因為那個區(qū)域距離這里比較遠，“那你怎么也下車了。”

    很快他就反映過來，小聲補充，“送我的話……也不用這么照顧?！?/br>
    如果可以，虞衷很想讓祁月塵看到自己曾經(jīng)勇擒公交車咸豬手把對方扭送進派出所的那一幕。他真的不覺的自己需要照顧。

    祁月塵笑了笑，似乎想說點什么，但卻被不遠處一道聲音打斷。

    “到家怎么不進門呢，”院子里收床單的小姨透過矮門朝這邊喊，“還帶朋友了啊？快進來幫小姨搭把手?！?/br>
    祁月塵走過去幫忙，不忘叫人，“阿姨晚上好?！?/br>
    虞衷還在原地發(fā)愣。小姨怎么看到他們的？

    ——

    祁月塵的社交技能簡直點滿，就連對付長輩也非常得心應(yīng)手，不但手腳麻利地幫小姨收好床單被子，還言語上哄得對方喜笑顏開，一聽他要出去住酒店，小姨二話不說把人留下了。

    “難得虞虞帶一次朋友回家，還住什么酒店，瞎浪費錢。你就和他一塊兒睡，等假期結(jié)束再回學(xué)校。”小姨大手一揮，豪氣干天。

    祁月塵很客氣地道謝：“謝謝阿姨，我就住一晚上?！?/br>
    虞衷跟在他們身后，弱弱地張了張口，又緩緩閉上，簡直無力抗拒。

    他沒辦法很直白地告訴小姨，說你收留的男生對我可能有不一樣的想法，男男授受不親，我們不能住在一起……總之很難啟齒。

    同時他又想起表姐以前也經(jīng)常會帶女孩回家住。同樣也是小姨盛情邀請。所以表姐當(dāng)時不會是也在家長眼皮底下正大光明談戀愛吧？

    自己又沒和祁月塵談戀愛，為什么要用也字，這兩件事怎能相提并論。

    一路糾結(jié)到快上床的前一刻。

    小姨特意抱了床新被子，在他洗澡的時候鋪開了?？粗采暇o密相挨的兩條被子，虞衷想了想，把床頭趴著的小熊塞到最中間的縫隙處。

    然后檢查睡衣有沒有穿好。這一切都做完后才膽戰(zhàn)心驚地爬上床，側(cè)過身謹慎躺著，邊玩手機邊等祁月塵從浴室里出來。

    他點開微博翻看主頁，被關(guān)注的沙雕博主給逗笑，手指習(xí)慣性地刷新了一下，界面推送出一條畫風(fēng)不一樣的動態(tài)。

    大致看了眼，虞衷手一滑，手機險些砸到臉上。

    這、這種內(nèi)容是怎么過審的？

    猝不及防，他看到祁月塵兩天前發(fā)表的一篇小短文。與往常不一樣的長度，與往常不一樣的尺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