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抬眸，道：“今天嗎？”

    王金園點頭。

    “好啊?！苯盏溃骸拔医o韓叔打電話，讓他送我們過去?！?/br>
    他起身走向陽臺，碗里還有半碗粥沒有動。王金園撓了撓頭，又看了一眼郁里，然后戳了他一下，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

    郁里愣愣地點了點頭。

    “……要不，別讓他送了，我們倆去？”

    郁里懵懵地打了個嗝。

    飯后，郁里進了衛(wèi)生間，王金園麻利地把剩下的包子放在冰箱，江照已經(jīng)將桌子擦干凈。

    “那個……”王金園道：“江神，對不起啊，我……”

    江照直起身子，王金園貼著冰箱屏住呼吸，一時覺得自己罪無可赦。

    他本意是擔(dān)心郁里年紀(jì)輕輕誤入歧途，但沒想到居然捅破了這么不得了的事情。

    江照看了他幾秒，撲哧一笑：“我逗你們的?！?/br>
    郁里在門后直起身子，不確定地朝鏡子里看了一眼。

    “郁里腦子不會轉(zhuǎn)彎?！苯辙D(zhuǎn)臉，目光寂靜地望著那扇被染上色彩的浴室門，輕聲道：“不會是因為當(dāng)真了，才躲起來的吧?！?/br>
    第50章 friend　or　lover？

    浴室門被拉開, 郁里板著臉走了出來。

    江照把一次性擦桌布丟入垃圾桶里，王金園道：“我也去上個廁所?！?/br>
    郁里跟王金園擦肩而過，徑直走向臥室去換衣服, 要關(guān)門的時候被一只手?jǐn)r住, 江照觀察著他，道：“生氣了？”

    郁里瞪著他, 點頭。

    小同學(xué)就是這點好, 哪怕是生氣，也是愿意溝通的。

    “是因為，我跟你開玩笑？”

    點頭。

    “對不起，以后不會這樣了?！?/br>
    他目光溫柔而真誠，道歉又十分及時，郁里瞪了他幾息, 松開了門。

    江照順勢走進來, 郁里已經(jīng)在床上坐下, 并拿出手機。

    －我知道你以前看不到顏色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但是我們是不是說過以后不會再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江照點頭，溫聲道：“我錯了?！?/br>
    郁里皺了皺眉, 還是很郁悶。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都跟你這么好了而且我們也在努力找出關(guān)鍵的原因我是一定不會不管你的你應(yīng)該可以看得出來。

    “嗯?！?/br>
    －你說這種話只會讓我覺得你很討厭。

    江照無奈, 更加放輕聲音：“對不起, 郁里。”

    郁里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這口氣是怎么也疏通不了了。

    他的臉頰不受控制地鼓了一下。

    －我需要一個理由你為什么好好的又來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江照在你眼里我是很好欺負的嗎可以任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底線然后再稀里糊涂繼續(xù)跟你好下去嗎。

    江照嘆息：“郁里……”

    郁里拿起枕頭砸了兩下，面對他的眼神有些兇惡。

    他再次去拿手機, 抖著手打字。

    －我很在乎你所以如果你不給我一個說法的話我會非常非常生氣會跟你絕交的那種生氣。

    江照看著手機上的這一行字，半晌才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br>
    郁里抿著嘴唇, 再次點頭。

    因為很在乎江照, 所以愿意給予機會與耐心, 盡管他現(xiàn)在氣的快要爆炸了。

    “如果你喜歡上一個不喜歡你的人, 告訴他之后你們就會連朋友都沒得做，你會怎么辦?！?/br>
    －課題分離。說不說是我的事，怎么做是他的事。

    郁里發(fā)完，忽然感覺哪里不對。

    他看向江照，江照也在看他，琥珀色的眼眸軟的像一池水。

    “你這種刨根問底的精神，真讓人招架不住?！苯帐α艘幌拢溃骸拔艺f開玩笑，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又想躲我?！?/br>
    郁里很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是條件反射那樣做了。

    “你想知道為什么我無緣無故又在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因為那些都是真心的?！?/br>
    “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很多時候我都在抱著這個目的和你接觸，但那次你很久不理我的時候，我想過了你的價值。也許，從心理學(xué)上來說，我懷有這種心思是因為我離不開你，我需要你，我對你產(chǎn)生了依賴。”

    “但跳過原因與邏輯去看待此時此刻的現(xiàn)實，我的的確確是對你心生好感了，我希望可以得到回應(yīng)?！?/br>
    “我無法準(zhǔn)確訴說這種感情是不是喜歡，或者是別的更深刻的感情，但當(dāng)理想型這三個字跳出來的時候，我腦子里全部都是你?！?/br>
    “我抗拒實驗也是這個原因，我沒有辦法心無旁騖地跟你接觸，你碰到我的時候，我心里想的不是實驗，而是親密，我想更近一步，不受控制地想?！?/br>
    郁里大腦一片空白。

    “你不喜歡稀里糊涂，我也不喜歡。只是我已經(jīng)不如你那么勇敢，我開始畏懼這一切，所以試圖用開玩笑來粉飾太平。”

    潔白修長的手指靠近，他條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江照凝望著他，徐徐收手，道：“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

    “課題分離?！彼玖似饋?，道：“你不用太顧忌我，給出任何答案我都會完全接受?！?/br>
    腳步來到門前，他背對著郁里，道：“不給答案也沒關(guān)系。”

    “回見。”

    臥室門拉開，王金園已經(jīng)挪到了客廳，手里攥著塑料袋劃過桌子，見到他出來，便笑：“江神……”

    “嗯。”江照客氣頜首：“回見?！?/br>
    “回，回見?！?/br>
    王金園目送他在玄關(guān)換鞋出門，一舉一動依舊平和而自然，完全看不出剛才正在跟人說一件對于青春期來說十分重要的事情。

    江照走出去，并關(guān)上了房門。

    王金園馬上走出去，透過電梯貓眼看著他走進電梯，才重新退回來。

    “今天就不該來……”他擰了一下自己的臉，嘶了一聲，匆匆跑向臥室。

    郁里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下去，王金園探頭去看，發(fā)現(xiàn)他抱著枕頭兩眼無神，頓時擔(dān)憂了起來：“卷兒，你沒事吧?！?/br>
    郁里沒有吭聲。

    “這事兒是我不對，我早知道，我不該瞎說……你，你別跟我生氣。”

    郁里麻木地搖頭。

    他腦子里全是江照的話。

    是喜歡，還是更深的一種感情……

    跳過因果看本質(zhì)，事實就是心生好感……

    理想型，心里想的都是你……

    課題分離。

    課題分離。

    課題分離。

    怎么說是江照的事，怎么做是他的事。

    那接下來……

    必須先找到自己正在面對的問題本身。

    那么，如何面對好友表達的非友誼以內(nèi)的好感度……

    應(yīng)該先……然后再……最后……

    此路不通，換。

    實驗無法繼續(xù)，如果想要繼續(xù)，就必須要跟江照一起，那么……

    不，不通。

    無法想象。

    不該跟江照做好朋友的。

    ……時間不會倒退，此種想法屬于無意義內(nèi)耗，換路。

    沒，沒了。

    這大概是郁里青春期里遇到的最難解的大題。

    王金園從床上換到椅子上，翻了會兒書，從椅子上換到客廳，順便從冰箱里拿了根冰棍。仿佛看到幼年時期自己為了一顆糖逼他要么絕交要么給他的時候。

    那會兒郁卷卷也是抱著糖坐在床上卡機了半個小時，因為那個糖是郁彬從城里給他寄回來的，小鎮(zhèn)難得一見。

    哎。

    王金園最終留在客廳，打開游戲機和電視，握著手柄靠在沙發(fā)上。

    過完一張圖的時候回頭，郁里還在床上躺著。

    過完第二張圖的時候，還在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