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第83節(jié)
雨勢太大, 來往的車要是沒注意到他們, 很容易發(fā)生碰撞。 陶銘點頭, 點亮雙閃。 紀也包里有傘, 她撐開。陶銘接過傘柄, 兩人一齊站到路邊等待。 就這樣在雨里站了十幾分鐘, 雨勢卻絲毫不減。 山頂尖, 云層就像破了個巨大的口,兜不住水源,直直灑落。 陶銘又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在催。 工作人員表示繞城高速因為暴雨臨時封閉,他們只好繞國道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等他掛完電話,低頭看紀也,發(fā)現(xiàn)她半邊身子已經(jīng)全濕了。 陶銘拉過她,往里靠?!斑M來些吧,小心感冒了。” “好。”紀也道了聲謝。 沒過一會兒,空僻的大道上,倏然開來一輛車。 陶銘眼皮一跳,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一個人淋雨無所謂,紀也終究是女生,這兒風里雨里的,溫度也要比市區(qū)低上好幾度。 他思忖幾秒,還是決定去攔車,看對方是否順路,能帶他們回市區(qū)。 陶銘將傘柄遞給紀也,徑直跑入雨中,伸手示意。 紀也一愣,忙不迭跟上。 黑色越野車的車速不慢,車輪軋過路邊堆積的水溏,濺起陣陣水花。落在腳邊,又緩緩散退。 看這車速,并不像會停的樣子。 紀也偏頭躲了下,“沒關系,咱們再等等好了……” 她話音剛落,豪邁的越野車陡然剎停。 急促的剎車聲,在空曠的路面上劃開一道異響。 陶銘眸光微亮,他上前,來到副駕車身旁。半躬身,去望車主。 過了幾秒,車窗才姍姍落下。 雨滴如豆大,頃刻打入車內。 有冷氣透出來,很涼。 紀也抬眸,入目便是極冷的黑色車飾,低調,清冷。眼梢再抬,四目相對,便對上了那雙桀驁張狂的黑眸,暗且深。 紀也握著傘柄的手,驀地收緊。 上帝或許總是喜歡和她開玩笑。不想再見的人,竟連著兩天都能遇上。 她心臟窒閉,那種久違的悶疼,又浮上心頭。 陶銘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低頭,朝車里的男人指了指不遠處的車。 “您好,那個,我們的車壞了,請問您是回市區(qū)嗎,能不能搭我們一程?” 紀也垂眸,視線緩緩挪開。很淡,就好像他們從沒認識過。 江讓的雙眸微斂,無聲緊鎖住她。他沒應聲,見她避開,撩下眼皮。 他眸光幽邃,這才看向陶銘。眼神晦暗,很沉。 須臾,他偏頭看向前面。只聽到他丟了句,“上車?!?/br> 他的聲音隱在巨大的潮水中,又像隔得很遠。 紀也還是聽清了。 陶銘笑著道聲謝,忙不迭轉頭,“上車吧?!?/br> 紀也猶豫下,她回頭看了眼他的車,輕聲道,“要不還是等等吧,保險公司不是說已經(jīng)在路上了嗎?車子拖走再去取也不方便?!?/br> 她就是不愿意上他的車。 寧愿站在瓢潑大雨中等待。 陶銘見她還在擔心這些,擺擺手,“沒事,到時候走完流程再取就好。” 紀也還是沒動。 這時,車里的男人指尖輕點方向盤,頻率頗快。他挑眉,朝兩人看過來,語氣不太好,“走不走?” 紀也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煩躁。 “走走走?!碧浙戇B忙應聲。 好不容易能在這找到輛車,陶銘拉開后座的車門,朝紀也道,“上去吧?!?/br> - 黑色越野拐入國道,一路疾馳。 車廂昏暗,靜謐無聲。連車外的風聲也變得透徹。 紀也偏過身,和陶銘一起坐在后座。 車里冷氣足,對紀也來說,是沁骨的涼。 她伸手抱了抱胳膊,始終規(guī)矩坐著。須臾,一雙手按停空調急風,冷氣逐漸疏散。 “你帶紙了嗎,要不要擦下。”陶銘打破平靜,看了眼她半濕的身子,問道。 紀也垂眸。她從包里取出紙巾,又遞了張給陶銘。 “接下來一個月還有排練,可千萬別感冒了。要不然明天我煮點姜茶帶給你?!?/br> 陶銘的殷勤,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成功令紀也手上動作一頓。 她將濕紙巾攥在掌心,鼻音有些重。極力忽視駕駛座上男人的存在,輕聲道,“不用,沒那么夸張的?!?/br> 說完,她抿嘴,朝陶銘笑了下。 夜色深,紀也的臉頰劃過車影,很白。 那雙淡然的眼眸始終斂著,沒有分給江讓一寸。她頭發(fā)微濕,及腰,比以前長了些,還有幾縷貼在細長的脖頸上。安靜淡然。 江讓喉結輕滾。 莫名的躁郁襲來,他舌尖抵過唇角,伸手想夠煙,又忽然收手。 車里散著冷香,是他慣用的味道。 紀也坐在右后側,甫一抬眸就能看到江讓骨相優(yōu)越的側臉。他手肘抵在車窗,另一只手虛扶方向盤,下頜收緊。 比六年前更成熟,也更拿人。 她不再出聲。 陶銘為化解尷尬,開始主動和江讓搭話。 江讓神色閑散,態(tài)度談不上好,甚至有些冷淡地回了兩句。 陶銘見他不太愿意聊天,也就沒再自討沒趣。 氣氛再一次沉下來。 又過了會兒,大概是怕紀也無聊,陶銘再一次將話頭拋給她,“你之前有見過李雪老師嗎?” 紀也回神。 只覺得這段路程格外長。 她眸光淺淡,回道,“沒見過。” 陶銘哦了聲,“我看她挺喜歡你的,以為你們之前就見過。” 紀也搖頭,聲音輕,“沒見過,我這幾年都在國外,上學時也沒機會向她討教?!?/br> 說到國外,紀也敏銳的發(fā)現(xiàn),江讓掀眸,透過后視鏡沉沉看了她一眼。 那種灼熱感襲來,烘干了她身上的潮氣。 紀也的視線和他的,有一瞬相撞在后視鏡中。 只短短幾秒,她又再度挪開。 陶銘繼續(xù)開腔,絲毫沒有意識到車內的暗涌。 “聽說你在柏林舞團已經(jīng)跳到主演了吧,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回國呢,留在德國應該會有更好的發(fā)展才對。” 紀也眉心一跳。 她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偏過頭,避重就輕道,“進市區(qū)了。” 陶銘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開。 而那道guntang的視線,仍舊透過余光,絲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身上。 為什么回國。 這事挺多人不理解的。 其實沒有特殊的原因,只是覺得,她的根始終在這里。 - 車子進入市區(qū),雨勢漸停。 保險公司給陶銘打了電話,通知他去指定地點處理。 紀也便順勢跟他一塊兒在附近下車。 兩人站在路邊。 陶銘朝車里的江讓道,“謝啦哥們,要不留個微信,改天請你吃飯?!?/br> 誰都知道是客套話。 沒想到江讓眸光流轉,偏頭看過來。他掀眸,眸色深沉,只漫不經(jīng)心仰起下巴,嗓音慵懶道,“你請,還是她請?” 陶銘被他的反問惹得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