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指著照片哇哇的說，“是四叔四嬸兒，還有宋棠！兩張照片上都是！”

    宋奶奶把兩張照片擺好，一個一個的仔細看，“這一張，老頭子你看是不是□□廣場？！”

    宋爺爺激動道，“是是，你看后面。”有主席頭像！又說道，“老四一家三口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宋奶奶，“……說啥呢？！”

    宋爺爺拿起照片來，用粗糙的手指撫摸著照片里的城墻，“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去一趟□□廣場，看一次升國旗儀式，然后爬一次長城，不過現(xiàn)在挺好的，老四一家三口去了……”

    就當他也去了。

    宋奶奶輕輕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就換上了一副笑臉。

    “老頭子，你快看這張，這是哪啊，是國營飯店嗎？老四一家三口咋點了這么些菜，太浪費了?！?/br>
    她覺得一人一個饅頭一個菜就夠了。

    宋志眼尖，“媽，不是國營飯店，你看這窗口上貼著字，‘燕京大學三號窗口’，我覺得這應該是學校的食堂?！?/br>
    宋奶奶瞪大了眼睛，“食堂？食堂能點這么多菜呀！”

    她指著照片說：“你看桌子上，五個菜，我瞅著像是三個葷的，兩個素的，還有這頭，有兩個大饅頭，一碗米飯?！?/br>
    這也太多了吧。

    豬都吃不了這么多！

    宋成一家三口，“……”

    宋爺爺在一旁還提醒道，“你還漏了三碗湯?！?/br>
    宋奶奶這會兒更震驚了，“我的老天爺呀，老四兩口子這是去上學還是去享福呀，咋這么多呀！”

    幾個小家伙爭相看著照片，然后眼巴巴的看著各自的爸媽，“你們啥時候能考去燕京大學?。俊?/br>
    潘鶯此刻真正意識到了老四一家三口已經(jīng)和他們不一樣了。

    她有些強顏歡笑的附和了一句，“老四一家三口過的真好?！?/br>
    現(xiàn)在照片看完了，只剩下信了。

    宋奶奶讓張玲給讀讀里面寫了什么。

    她識字，但主要是懶，不想自己看這些密密麻麻的字，費眼。

    張玲從頭開始讀，讀到宋成和李楠當班委，參加學生會社團，還有英語比賽和乒乓球比賽的時候，眼饞壞了。

    這老四兩口子是過的什么神仙日子呀！這也太幸福了吧！

    宋奶奶和宋爺爺高興的合不攏嘴，“老四兩口子不錯不錯，知道上進！”

    學生會和社團他們聽不懂，但班委知道呀，尤其是知道宋成是班長，李楠是團支書后，更是笑的后牙槽都露出來了。

    “老大媳婦，你再讀一遍，啥比賽？”

    張玲一字一句的念道，“英語比賽和乒乓球比賽?！?/br>
    宋奶奶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大，你去找找今天的報紙，是不是報道了燕京大學的乒乓球比賽?！?/br>
    英語比賽她不清楚，乒乓球比賽她熟。

    宋勇急急火火的拿著報紙過來，“媽，這上面真有這個比賽！”

    等等，照片上這個人——

    是老四！

    宋奶奶和宋爺爺指著照片，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老四竟然上報紙了！

    不光宋奶奶和宋爺爺激動，其他人也都愣了半天。

    潘鶯覺得老四現(xiàn)在不僅和他們不一樣了，更是和他們不一個世界了。

    第139章

    一群小孩拿著小石子打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

    老人眼神渾濁, 他放下手里的掃帚，顫巍巍地伸手護住自己的頭，不過這惹來了孩子們更加猛烈的“進攻”。

    “他竟然敢躲？看我的！”一個小男孩說完, 朝老人的耳朵上就是“一擊”，“哈哈哈, 我打中了打中了！”然后趾高氣揚的對老人說, “這下看你怎么躲！”

    其他孩子紛紛效仿，最后演變成了一個“誰打的準”的游戲。

    老人這下躲不成了，他麻木地看著地上的雜草, 任由這些孩子們拿小石子打他。

    突然“砰”的一聲, 一顆小石子擊中了他的額頭，頓時有了血漬, 一滴兩滴, 孩子們沒有害怕, 反而更加興奮了。

    柳婷站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但也無可奈何。

    因為時代背景在這里。

    她沒有上去打就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了。

    突然, 有幾個小伙子從廁所里出來, 一個人照著老人肚子就是一腳，口氣不好的說，“這就是你掃的廁所？太臟了！”他把掃帚踢到一邊說, “我看以后別用掃帚掃廁所了，用嘴吧！哈哈哈哈！”

    老人耷拉著腦袋, 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羞辱。

    柳婷皺了皺眉頭, 小孩用石子打老人勉強稱得上“小不懂事”, 但這些十五六七的人, 這樣對一個老人, 太壞了。

    “柳婷，你怎么一直站在這里呢？”一個帶著發(fā)卡的女生問道。

    她順著柳婷的目光看向不遠處，語氣平靜的說，“又在開‘□□’大會了，這些人真是閑的無聊?！?/br>
    聽這話的意思，這位女生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我們別在這里了，去逛街吧，我小姨跟我說，百貨大樓新進了一批布拉吉連衣裙，特別好看?！?/br>
    這個地方是一個公共廁所，百貨大樓離這里挺近的。

    柳婷有點猶豫，她指著前面的人，問道，“會不會鬧出人命來？”尤其看到幾個小伙子又踢了老人好幾腳后，她不由為老人擔心。

    女生搖了搖頭，“不會的?！?/br>
    便又催了柳婷幾句，“我們看去買衣服啦！不要看他們打人了，多不好玩！”

    柳婷被女生拉著走了。

    她突然想到了記憶里存儲的一句話，叫“人性本來就是惡的，而這個大環(huán)境只是讓這些惡釋放出來了而已”。

    她越想越覺得這話是對的，舉凡所有和人性對著干的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不怎么好的下場。

    柳婷眼神逐漸清明。

    開始應和旁邊女生的話。

    她覺得人呢，要懂得趨利避害，不應該對抗的事情就不要去對抗了，順應才是成熟的表現(xiàn)。

    慢慢地，老人被打的那一幕在柳婷的腦海里被虛化了。

    現(xiàn)在的柳婷，除了知道權衡利弊之外，又明白了趨利避害。

    她親昵的挽著女生的胳膊，“我覺得你穿玫紅色、紅色、桔紅色都很好看，因為你皮膚白……”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夸女生的話。

    而另一邊，小伙子們都走了，孩子們還沒玩夠。

    有個孩子往旁邊瞥了一眼，“你們瞧，是鄭越！”

    “他旁邊那個是誰啊，咋長的這么壯！”

    “……”

    孩子們也不打了，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他們和鄭越一個學校，不過和鄭越關系不怎么近，當然了，也不怎么好。

    “鄭越——”有個孩子叫了一聲，尾音拖的老長，裝出嘔吐的樣子，末了罵了一句，“娘們??！”

    話音剛落，其他孩子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并一個接一個的重復道，“娘們！”

    在這些孩子（當然了，也不僅限于這些孩子）的觀念里，娘們是個貶義詞。這個詞雖然和爺們對應著，但搞笑的是，爺們就是個大大的褒義詞。

    孩子們沒有一個想當娘們的，都想當爺們。

    因為鄭越長得很好，尤其是在猴子一樣的同齡人中間，幾乎可以用“鶴立雞群”這個詞的表層意思來形容。

    而且鄭越白，所以這些孩子就覺得鄭越像個娘們。

    等孩子們不笑了，鄭越看向他們，“怎么，你們覺得你們很爺們嗎？”

    孩子們一個個挺起胸膛，“我們怎么不爺們了？我們可不跟你一樣，臉比小姑娘都白！娘死了！”

    鄭越挑了下眉，“你們的意思是臉黑就是爺們了。”

    有的孩子們點了一下頭，但有的孩子總覺得這話不太對，只有臉黑那也算不上爺們。

    有人反應過來后說道，“我們能用石子打他！而且打的位置很準確！”

    有孩子立馬附和道，“對，這樣才是爺們，我們能打人?！?/br>
    “沒錯！打人的是爺們！”

    鄭越看了一眼老人，語氣冷了下來，“按照你們這個理論，以后有壞蛋打你們，你們記得別哭。”

    “為啥？”孩子們被繞進去了?！班嵲剑隳懿荒苷f人話！”

    鄭越呵呵兩聲，“你應該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聽不懂人話?！?/br>
    孩子們吵不過鄭越，又開始“娘們”“娘們”的喊鄭越了，還說道，“只有娘們才會動嘴，我們爺們只會動手！”

    宋棠實在看不下去這些小兔崽了的嘴臉了，上去就是狠狠一推，“現(xiàn)在見識到了娘們的厲害了吧！”

    那個被推倒的小孩想起來，但立馬又被宋棠推倒了。

    宋棠嘲諷的說道，“怎么，爺們不行了？！”

    “你等著——”孩子們撂下狠話就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