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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成緩慢的開口,“保護好,保護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一定要給……” 他說話的聲音太小了,許白聽不太清,但大概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興許是人之將至,即便許白對蔣成沒有多少親情,也被這種離別的氛圍熏染的有些悲傷,她低聲道,“爸,我會的?!?/br> …… 很快許白也出去了,房間里一時間只剩下蔣成和蔣文樺父女二人。 屋里靜的落針可聞。 蔣文樺拉了把椅子坐下,而后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煙盒,敲了根煙出來點上。 她倚在扶手椅中吞云吐霧,絲毫沒有顧忌房間里還有一個行之將死的病人,而這個人還是她的親生父親。 蔣成已是呼吸不暢,辛辣刺鼻的味道讓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看著他難受的模樣,蔣文樺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語氣平穩(wěn)的說道,“為了讓您圓滿的過完六十大壽,我特意囑咐安名森,把藥量減少了一些?!?/br> 蔣成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沒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蔣文樺還想讓他多喘幾口氣,最終還是把煙扔在腳下捻滅,“本來準備了很多話,想一件件跟您講,后來覺著太多了,不如就挑幾個重點的說說吧?!?/br> 她陷入回憶一般,慢慢說道,“還記得三年前我大哥出的那場車禍嗎,原本目標是父親您來著,只怪大哥太倒霉,非要提前出來那么一會,鑒于您當時還是懷疑到了我的頭上,所以我忍了三年,選擇換另外一種方式動手。還好安名森的研究做的很成功,就算您死后醫(yī)院做尸檢,也是查不出來的,等您葬禮辦完,我要好好賞他?!?/br> 蔣成大口的喘著氣,眼眶里已經(jīng)充了血,嗓子里發(fā)出‘嗚嗚嗚嗚’的聲響,他想叫人進來,進來抓住這個殺人犯,但用盡所有力氣,也只有幾聲如破風箱似的氣音發(fā)出。 蔣文樺像是瞧不見父親的痛苦,兀自說道,“還有我大嫂,她也是個可憐人,替了溫家的小姐來給大哥沖喜,剛嫁進來時,日日以淚洗面,我看著實在心疼,就想著陪陪她,幫她緩解緩解寂寞。只是可惜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我和她身份有別,那個孩子注定活不了,她也因為打胎落下了病根,這輩子都無法再受孕了?!?/br> “哦還有一件事,自從父親您病了之后,周阿姨也在外面找了別的男人,據(jù)我所知好像還不止一個,她有時候是不是會跟您說她出去跟人打牌喝下午茶,然后一走小半天,其實就是去和野男人私會去了。不過您放心,等您走了以后,我會幫您解決這件事的,畢竟這事關我們蔣家的顏面,馬虎不得。” 她一字一句,盡是誅心之言。 蔣成目眥欲裂,用盡了力氣想要起身扇她,蔣文樺目光平淡的看著他垂死掙扎的模樣,開口道,“聽完這些,您一定很恨我吧?” 蔣成閉上眼睛,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整個人呼吸越發(fā)困難,只有出氣不見進氣。 蔣文樺緩緩說道,“當年我母親從樓上掉下來摔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是這種心情。” “因為你們?nèi)莶幌滤?,覺得她的存在是一個莫大的恥辱,所以就隨手剝奪了她活下去的權力,既然你那么惡心一個妓-女,為什么還讓她懷孕?” “因為你有權有勢,所以永遠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俯視著別人,高興的時候給倆甜棗,不高興的時候就揮著你的鞭子對我們?nèi)枇R毆打。是,你是我父親,但你瞧不起我母親,你更瞧不起我,你連她給我起的名字都容忍不了,這種深入骨髓的蔑視,你想藏都藏不住?!?/br> “到現(xiàn)在所有人還以為你有多偏愛我,誰又知道你給你的私人律師擬的那份遺囑里,第一繼承人是大哥,第二繼承人是四妹,周彩潔知道該有多高興啊,這可是她畢生的追求。”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蔣文樺自己都覺得好笑,“你一定會想,我是為了給我母親報仇才籌謀這么多年的,對嗎?”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母親這個人,貪生怕死,膽小懦弱,自私自利……這些詞匯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你或許不知道,在你找到我們的時候,她正打算讓年僅十歲的我跟她一樣開門接客?!?/br> “以前我以為自己只是運氣不好,所以才會過得那么苦,后來我想明白了,我不是運氣不好,是因為你們犯了錯,結果卻要由我來承受,只有你們死了,我才能痛快?!?/br> 蔣文樺眼中含著笑,這三十多年來,她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高興過。 她兀自笑了一會,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她看向呼吸越來越薄弱的蔣成,微微起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蔣成睜大了眼睛,開始急促的喘息,死氣沉沉的臉上帶著數(shù)不盡的怒火和不甘,他掙扎著,無聲的嘶吼著,直到耗盡最后一絲力氣,才慢慢僵直了身體,再沒動彈一下。 蔣文樺平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咽了氣,而后彎下腰,細心的給他蓋好被子,轉身往外走去。 - 蔣成死了。 蔣家上下陷入一片悲慟的哭聲中,許白似也被感染到了,忍不住為這個曾經(jīng)稱霸一方,在商界呼風喚雨的男人掉了幾滴眼淚。 作為大家族的其中一員,就算親情再淡薄,也要哭一哭的,不然傳出去就是冷血涼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