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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姜照果然在陸蒼玉的支持下成功繼位,雖然對宗室很有意見,但對于那位識時務的老叔公,她還是有一些尊重在的。 她也明里暗里向姜茂表示過,如果賢王府里有可用之人,可以盡管向她舉薦。 然而姜茂也不是不想稍微擴大一下賢王府的名聲和影響力,無奈的是他的兒孫個個都隨他,只知道招貓逗狗,飲酒作樂,而不通朝政。 別說去朝廷里做官,只要他們不惹出事兒來丟了賢王的老臉,姜茂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有些感嘆,他也只能說給姜遙聽,可惜于爵位如今還是傳男不傳女,他最多能給姜遙請一個縣主的封號,卻不能讓她一個人擔起賢王府的大任。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兩年姜照這個皇帝做的還算不錯,姜茂也經常在姜遙面前談起她,夸贊聲不斷,感嘆聲也不斷,自然而然就讓姜遙動了心思。 但她的心思是想證明她以女兒身也可以扛起賢王府的擔子,也可以做陛下的肱骨之臣,也可以為君分憂,為民請命。 姜照選了她進宮讀書,姜遙就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在一切想法能夠實現之前,她首先要做的,不止是要說服賢王,更是要讓陛下看見她,認可她。 但是她沒有想到,陛下會問她愿不愿意做皇帝。 姜遙雖然沒從姜照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到試探,但是她本能的感到了害怕。 這實在是一個太過于敏感的話題。 但好在姜照確實沒有蓄意為難的意思,聽了她的回答,就擺擺手讓她坐下了,然后意味深長道:“好好照顧安樂吧,有些事情,總是任重而道遠?!?/br> 姜遙低下頭,唯唯應道:“是。” 又囑咐了姜晗幾句,姜照就離開了文宣殿,讓人召見賢王姜茂。 兩個人在御書房待了半晌,賢王走的時候神情恍惚,步履紊亂,最后是被高盛安派了兩個小太監(jiān)扶著出了皇宮。 姜照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奏章,突然覺得有些乏味。 她覺得自己隨時可以把一切安排妥當,只是姜晗還太小,她即便整垮了趙家,把控了朝堂,說服了舅舅,堵住了宗室的嘴,也沒有辦法立刻抽身離去。 所以在意識到姜遙也是個可造之才時,她甚至動起了放姜晗回彌州,轉而立姜遙為儲君的心思,這樣的話她至少可以早退位十年。 只是可惜,還沒等她真正試過姜遙,賢王就直接發(fā)誓如果她要讓姜遙繼位,那他就一把火燒了賢王府,讓所有人去給太宗皇帝請罪。 無奈,姜照只能歇了這么個心思。 她越想越煩,就丟下奏章,回熙和宮找謝錦去了。 姜晗雖然去了文宣殿上學,但并不是說謝錦就閑了下來。 文宣殿不可能只有姜晗一個學生,自然也不可能只有韓宣一個老師,謝錦如今也只是養(yǎng)傷,等到傷口痊愈之后,她也是要到文宣殿去為學生們授業(yè)解惑的。 姜照回去的時候,謝錦正和青時坐在院里曬太陽,周邊地上鋪了滿滿的書本,金燦燦的小貍奴趴在謝錦腳邊,時不時伸出爪子來勾一勾她的繡鞋。 “陛下回來了?!鼻鄷r也見到姜照,開口招呼了一聲。 姜照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起身,走過去彎腰摸了摸金豆的腦袋,小貍奴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腦袋去昏昏欲睡。 高盛安去給姜照搬了把椅子來,她就坐在謝錦旁邊,明知故問:“曬書呢?” 謝錦點點頭,“趁著今天太陽好,你書房里壓箱底的那些書都要發(fā)霉了,我便和姑姑商量著拿出來曬曬,不礙事兒吧?” “這能礙什么事兒?”姜照笑了一下,伸手勾去她散在鬢角的一縷長發(fā)。 今日太陽的確不錯,而且沒什么風,是入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 姜照過來之后,青時很快找借口離開了,高盛安也守在遠處,給她們二人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謝錦膝頭倒扣著一本翻開的書,她受傷的左臂平放在椅子扶手上,用右手摩挲著書脊。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就這么坐了好半晌。 直到金豆站起來扭扭身子,沖謝錦“喵嗚”叫了一聲,謝錦用指尖撓了撓它的下巴,小貍奴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又翻出肚皮來讓她摸。 姜照盯著看了一會兒,酸不溜秋地吟了句詩:“不羨江山萬年長,唯羨貍奴繞指尖?!?/br> 謝錦抬眼看她,似笑非笑道:“陛下是羨慕我,還是羨慕金豆?” “我羨慕我自己?!苯胀嶂X袋靠在她的肩頭,被天光照瞇了雙眼,“從前我羨慕你的家人,縱是遠隔千萬里,依舊可以讓你長長久久的惦念。后來我又羨慕袁啟,能得你真心,能同你談未來。 但如今我只羨慕我自己,因為從始至終,我想要的,你已經給我了?!?/br> 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有謝錦一人足矣。 她閉上眼睛,感覺到一只微涼的手輕輕落在了眼睛上,耳邊響起謝錦輕柔的嗓音,“書中不授情愛,人間自有相守,以后我與阿照,也是長長久久。” 姜照唇角微動,按住她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問道:“不騙我嗎?” 謝錦仔細想了一下,瞇眼看向太陽,突然想起姜照在護國寺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她低下頭去,貼近到姜照耳邊,一字一頓道:“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