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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蒼玉面上一冷,沉聲道:“你這就是不識抬舉了?!?/br> 他心里對謝錦的好感盡數(shù)推翻,再看她就覺得不順眼了,但還是試圖去勸服她。 “你可知,為了綿延子嗣,穩(wěn)定正統(tǒng),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縱然當今是女子,亦不可能只守著一人過日子,更遑論你是個女人?!?/br> “你如今還算年輕,有些姿容,能在皇帝那兒得到些恩寵。 但你終有一日人老珠黃,又不能為她誕下一兒半女,到時候新人換舊人,她還能對你有幾分眷顧之情?” “自古帝王多薄幸,有幾人能得盛寵,又有幾人孤苦無依,她即便對你有幾分真心,但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又有多少人能堅守本心? 天下好男兒甚多,就算她偏愛女子,也不會一輩子只栽在你身上,你更不要對帝王之愛抱有太多期望?!?/br> 陸蒼玉揣測起自己的外甥女來眼睛都不眨,恨不得指著謝錦的鼻子告訴她姜照會變成一個負心人,讓她趁早回頭是岸。 但他說了一大通,見謝錦雖然一直聽得認真,卻并沒有露出任何猶疑悔恨的神情來,忍不住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再好好想想,她是隨時可以回頭的,但你呢?” 這句話說完,謝錦終于有了回應。 她目光平靜,臉上甚至有了些笑模樣,溫聲道:“即便如此,我甘之如飴?!?/br> “你!” 陸蒼玉霍然站起身來,顫著手指了謝錦兩下,有些氣急敗壞道:“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他說話向來是軍令如山,哪里經(jīng)過這樣油鹽不進的人,只覺得謝錦不知是被利益還是被感情給沖昏了頭腦,只為了一時之快,對將來不管不顧,這和紙上談兵又有何異? 可他又哪里知道,僅他用來規(guī)勸謝錦的那些可能性,早已被姜照親自動手填平了。 什么失寵、無子、人老珠黃。 謝錦不光是現(xiàn)在不在乎,即便是今后他所言成真,謝錦依舊不在乎。 她不可能為了所謂將來還不知會不會發(fā)生的可行性,而去傷害現(xiàn)在對她傾心相付的姜照,那樣既是對姜照的不公,亦是對她自己的不公。 她相信姜照的為人,也相信姜照的承諾。 即便是退一萬步講,姜照真的如陸蒼玉所言,變?yōu)闅v代帝王臉譜中的一個。 那謝錦也寧愿被姜照所負,而不愿負姜照。 這些話,她沒辦法去說給陸蒼玉聽,也不指望陸蒼玉能有所共情,并因此而放了她。 人各有志,元帥心里裝的是大孟江山,是國祚綿延。 但謝錦心里,裝的只有姜照。 于是這場交談注定不歡而散,陸蒼玉心里也明白,此事究根結(jié)底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謝錦的態(tài)度,而一直都是姜照的態(tài)度。 他去找謝錦,一是為了試探她和姜照之間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二是覺得謝錦當然要比皇帝好對付,如果能直接通過旁敲側(cè)擊讓她自己遠離姜照,也算是達成了目的。 但事實證明,謝錦的執(zhí)拗一點兒也沒輸給姜照。 次日早朝陸蒼玉依舊沒有參加,朝后元祥來稟報,說是夜間讓人去護國寺探過,就差挨個兒禪房搜查了,均沒有發(fā)現(xiàn)謝錦的任何蹤跡。 還特意問過寺中僧人,元帥夫人過去的確只為燒香祈福,別的什么都沒發(fā)生。 聽完他的話,姜照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黑了個徹底。 她伸手在案上狠狠一拍,也顧不上掌心疼痛,咬牙切齒道:“難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去給沈修延下旨,封鎖城門,朕給他三日之期,如果找不到人,就讓他帶著他京兆尹府的衙役和兵衛(wèi)挨家挨戶地去敲門!” “陛下息怒!” 高盛安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跪在了地上磕頭,小心翼翼地勸道:“封鎖城門非從小可,挨戶盤查更會引起百姓恐慌,此事若鬧大了,陛下您要應對的人就不止是大元帥了,他更不會把謝大人交出來,萬一情急之下……還請陛下三思??!” “朕要怎么三思?”姜照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案上死死盯住了高盛安,厲聲問道:“舅舅是擺明了不讓朕見她,是擺明了要拆散我們,你讓我怎么三思!” 高盛安被她吼的腿軟,縮著脖子顫顫巍巍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但您越是生氣,大元帥就越是不會讓您見她,人是一定要找的,但不可大張旗鼓。 奴才知道陛下關(guān)心則亂,但如今謝大人行蹤未定,您若是在這個關(guān)頭自亂陣腳,怕是大事不妙?!?/br> 姜照面沉不語,高盛安知道她還沒有失去理智,多少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一些,便稍微松了一口氣,趁熱打鐵道:“陛下,您可以說是謝大人唯一的依靠,只有您這邊穩(wěn)住了,大元帥那里才不會輕舉妄動,謝大人的安危也才有了保障啊?!?/br> 他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告,終于也并非是做無用功,姜照緩緩坐回到椅子上,雖然依舊神情莫測,但好歹沒有再胡亂下什么旨意的意思了。 高盛安依舊跪在地上,隔了半晌,才聽到姜照說:“舅舅既然要拿她來試探朕,就不會讓她離得太遠,以免脫離掌控。 依朕猜測,她如今必定還在京中,而護國寺來往香客眾多,舅舅的確不太可能把她送過去,一定是有別的藏身之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