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jīng)在最累的時候痛哭失聲，心中默默埋怨風凝為何要讓他來工地上搬磚，甚至心中隱隱后悔。

    但他最后堅持下來了，甚至因為勤奮而受到了工頭的賞識，對方還想要將他家剛剛十九歲的姑娘嫁給他。

    那姑娘比他小上一歲，他曾經(jīng)見過，對方長得并不算丑。

    這半年，鵲荇再聽說風凝的消息也沒有少過——畢竟工友們喜歡聚在一起侃大山，風凝的傳奇經(jīng)歷，算是十分精彩的故事了。但是對于鵲荇來說，風凝也就是一個故事里的人了。

    他們之間再沒有什么交集。

    也再沒有人知道，他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一個茶樓上，為一個女人穿上緋衣，被別人指導著，只等那人進來，就裝作絆了一跤，跌入那個人懷里。

    直到工地上有兩個大人相攜而來。

    其中一個他認識，是李大人。因為工頭的賞識，剛剛來這個工地上干活不過半年的鵲荇經(jīng)常負責帶李大人了解工地最近的情況。

    而另一個——

    鵲荇看過去：那人穿了一身緋色的衣袍，目若寒星，鼻若懸膽。眉宇間有幾分熟悉。

    李大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同僚，翰林學士，去年的狀元，許大人?！?/br>
    便是這刻，如醍醐灌頂，如石破天驚!

    之前在費仲府上聽到過的，那些無意了解的事情，便是在這一刻，如同乍現(xiàn)的靈光一般，悉數(shù)噴涌而出——

    什么緋衣，什么狀元，什么打馬游街，什么砸下茶杯……

    一股腦地涌入他的腦子里。

    原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白月光”。

    那一瞬間，敵意前所未有地迸發(fā)出來，無關于風凝這個人，鵲荇地惡意幾乎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陽光之下：“閣下如今和丞相大人怎么樣了？”

    旁邊的李大人，用一種“你瘋了吧”的眼神看著他。

    瘋了嗎？鵲荇心想，他可能真的瘋了。

    ……

    鵲荇最近也聽了不少關于風凝的傳言，但沒有聽到一個是和風凝有關的。所以，他幾乎是帶了幾分慶幸的，想要看這個人惱羞成怒。

    但是，想象中對方脖頸通紅，目眥欲裂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這位許大人，近乎狂喜一般盯著他，臉上裂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的嘴角仿若不受肌rou控制一般，對方問他：“你剛剛說什么？丞相對我……”

    “校長對我……”

    鵲荇近乎直覺地后悔，后悔他剛剛說的那幾句話。但他已經(jīng)收不回了，青年將紙筆遞給了旁邊的李大人，轉(zhuǎn)身便往工地外跑去，路上甚至沒有顧得上扶一下歪了的發(fā)冠。

    鵲荇：……

    李大人大概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場景，本就一臉懵逼了，見當事人之一更是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爭相仔細詢問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本來好好站在那里的鵲荇也不見了。

    李大人：……

    許寧之出現(xiàn)在了風凝的王府。

    他帶著一種近乎雀躍的激動，站在府門外，想要見一見那個人，想要知道剛剛聽到的消息確實屬實，還是僅僅是他的妄想，想要知道風凝對他是什么樣的想法：她是否真的心悅于他？是否不跟他在一起僅僅是因為他和她同朝為官。

    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畢竟除了那兩次之外，他和她再沒有什么焦急。

    這些都是許寧之內(nèi)心之糾結(jié)，是迫切想要跟風凝問清楚的。但是近鄉(xiāng)情更怯，他徘徊在大門之外，都不敢進去問上一問。

    而離他不遠處的街口，還站著一個人。無論是站在門口的許寧之，還是站在街口的鵲荇，他們都不知道，風凝此刻根本不在這座寨子里。

    大門緊緊地避著，大概是他們兩個人在這門外佇立的時間太久了，門房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出門來問他們具體的情況。

    對方佝僂著背，打量著他們的目光格外的尖銳。大概是因為風凝之前發(fā)生過遇刺事件，所以對方對門外徘徊的陌生人門房格外警惕了一些。

    但因為許寧之之前曾經(jīng)親自來這里送過信和拜貼，所以門房竟也記住了許寧之的臉：“啊！是你……”

    許寧之心中生出了幾分竊喜來，正想要問問他的主人在不在家，卻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聲音。

    “是誰？”

    那聲音空曠而悠然，如同天外神祇的傳音，就這樣從許寧之身后傳來——奇怪的是，許寧之剛剛雖然緊張，但他不是那種不會注意周圍環(huán)境的人，但是在這聲音想起之前，許寧之分明沒有聽到過任何的腳步聲。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過頭去，就見到門房本來皺成一團的臉奇跡般地松弛了下來，就好像揉皺的紙張被熨斗給熨平了一般，對方的眼睛閃爍出激動的光芒，驚喜喊道：“元初先生?！?/br>
    啊，元初先生。

    許寧之曾經(jīng)也見過元初。

    他入藍庠入得早，盡管專門學策論，偶爾也會上兩節(jié)術(shù)法課，只不過那時候他們學的術(shù)法都是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術(shù)法，是由其他的術(shù)法老師教的。元初先生所教的那些稍微高端一點的課程他們是沒有資格聽得。

    但是，他路過術(shù)法學院的時候，偶爾也會遇見拿了書，路過的元初先生。

    還有等在元初先生課堂外的風凝。

    那時候的他只覺得元初先生和自己簡直就是云泥之別。學院里所有人都以為校長和元初先生是天生一對，這種想法直到現(xiàn)在還深深扎根于他自己的心中，所以后來人們說孔宣大人和陸壓大人兩人同風凝有點關系的時候，他也是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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