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你也可以幫我?！蔽悍接钐职粗蚯偷募绨?，目光隨著身后亮起的遠光燈一點點冷下去。

    離近一些，沈峭才發(fā)現(xiàn)魏方宇真的老了許多，眼尾的皺紋細密，暴露出這么多年以來他過的是多么不如意。與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某淌缛幌啾?，?dāng)年那個柔和，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已經(jīng)消失好久。

    沈峭往旁邊撤了一步，魏方宇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些尷尬地懸在半空，盡管沒有開口回應(yīng)，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表明他的答案。

    “沒關(guān)系?！蔽悍接钚α诵?，從襯衣口袋里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沈峭，“我們以后可以常聯(lián)系，打上面的電話?！鄙蚯驼局鴽]動，魏方宇搖頭笑笑，掀開沈峭的衣服下擺，把名片塞進他的褲子口袋，然后用很柔軟的聲音對沈峭說：“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我兒子?！?/br>
    下午的專業(yè)課結(jié)束，程斯蔚合上電腦，用手肘碰了一下旁邊趴在桌上的賀萊。賀萊嗯了一聲，半睜著眼，扭頭看著程斯蔚，問他：“下課了嗎？”

    程斯蔚瞥他一眼，嘴里很輕地嘖了一聲，表情嫌棄：“擦擦你的口水?！?/br>
    賀萊用手背擦擦嘴角，直起身體抻了抻手臂，聽見肩膀處骨頭的響聲，賀萊開始埋怨上課太累人。程斯蔚沒理他，收拾完東西就站起來往外走，賀萊拎著書包跟在后面，小跑兩步走到他旁邊，掏出手機看了兩眼，笑著挑挑眉：“我定的游戲到了，晚上去我那兒？”

    “林崢去不去？”程斯蔚問他。

    “……你現(xiàn)在怎么還記仇呢？”賀萊說，“他不是都道過歉了嗎？”

    程斯蔚停下來，轉(zhuǎn)頭看著賀萊，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你覺得我瞎嗎，他道歉還是敷衍，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差不多就得了……”賀萊把手揣進口袋，長出了一口氣，“林崢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在家里就是最大的，什么話都是他說的算，又寵林婭迎寵成那個樣子——再怎么說你那天也夠讓他沒面子的了，他愿意道個歉已經(jīng)不錯了。”

    教學(xué)樓外是布滿熱浪的綠色草坪，程斯蔚戴上帽子，半張臉藏進陰影里，賀萊拉住程斯蔚的手臂，說：“不行的話晚上叫上沈峭，讓林崢當(dāng)面給他道歉，行吧？”

    “他可沒讓人去道歉。”

    賀萊笑著罵了句臟話：“你他媽的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br>
    走出校門，賀萊比程斯蔚更先看到停在學(xué)校門口的車，看著頂著大太陽站在車旁的沈峭，賀萊下意識搖頭感慨：“程阿姨培養(yǎng)人真是沒的說，連等人都不在車里等的?！?/br>
    程斯蔚沒理他，徑直走到沈峭面前，目光在沈峭額頭上的薄汗上停留幾秒，才小聲說：“天這么熱，你下次可以在車里等。”

    “好。”沈峭繞到車那邊，替程斯蔚拉開副駕駛車門，程斯蔚笑著坐進去，沈峭把車門關(guān)上，返回到另一邊坐上車。最孤獨的人在此刻出現(xiàn)，透過車窗，賀萊看著前座正在系安全帶的兩個人，咂了咂嘴，一邊拉車門一邊喊：“大哥，我是沒雇你，但你是不是也可以順便給我開個車門？”

    程斯蔚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回頭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沒手？”

    “那你還讓人家給你開車門，你沒手？”賀萊迅速反駁。

    “嗯?！背趟刮迭c點頭，理直氣壯地接話，“我沒手。”

    賀萊被噎住，他冷笑一聲，身子靠著椅背，臉朝著窗外搖搖頭。

    在紅綠燈口等了將近三十秒，程斯蔚摘掉帽子，理了兩下頭發(fā)，開口說：“晚上去賀萊家玩主機游戲吧？”

    “好。”紅燈轉(zhuǎn)綠，沈峭輕踩油門，右手搭在反向盤上，“我在外面等你。”

    “你跟我一起?！背趟刮缔D(zhuǎn)頭看他，補充說：“我們兩個一起?！?/br>
    車廂里很安靜，斑駁樹影落在沈峭臉上，停了幾秒，沈峭才說：“我不會玩?！?/br>
    沒等程斯蔚說話，賀萊扒著前座坐起來，插嘴說：“簡單的很，角色扮演游戲，你要是實在手笨的話，可以玩奶啊?！币幌氲揭粋€無敵的四人隊伍組建在望，賀萊露出笑容，手按著程斯蔚的肩，笑著說：“咱們每次打都少個奶媽，這次沈峭補上，咱們豈不是無敵了！”

    伴隨著賀萊的笑聲，沈峭轉(zhuǎn)過頭，陰影順著轉(zhuǎn)動壓著半邊臉，目光落在他搭在程斯蔚肩頭的那只手上。那種好久未見的冷厲又冒了出來，賀萊下意識收回手，有些緊張地看著沈峭，問他：“我……我怎么了嗎？”

    收回視線，沈峭踩了一腳油門變道超車，賀萊被突如其來的作用力拉回車座，停了半晌，他才聽見沈峭十分平靜的聲音：“沒事。”

    車駛進賀萊所住的小區(qū)，把車停好，三個人上了電梯。中途程斯蔚問沈峭渴不渴，沈峭搖頭，頓了頓又反問回程斯蔚，程斯蔚也笑著搖搖頭。賀萊站在旁邊看，心里覺得奇怪，但又找不出哪里怪。

    電梯門打開，賀萊的思緒被打斷，他走到家門口輸密碼，輸?shù)揭话氲臅r候，門從里面拉開，然后是林崢有些不耐煩的聲音：“你們再晚點兒我就準備走……”

    聲音驟然卡住，看見沈峭，林崢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賀萊推門進去，把書包扔在地上，一路小跑到茶幾邊，跪在地毯上拆游戲包裝。程斯蔚沖著林崢笑笑，說：“別緊張，他不會打你的?！?/br>
    沈峭站在門外，附和說，“我不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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