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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程斯蔚從床上下來,踩著球鞋推開門。外面陽光明亮,金黃色光線灑進屋里,原本窄小逼仄的房間被襯的體面了一些。那天從家里出來的太急,程斯蔚沒拿帽子,正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時候,余光瞥見放在整理箱上的傘。 是一把紅色的傘,程斯蔚把傘撐開,從里襯看見傘面上“昌通旅行社”五個大字,把傘合上,程斯蔚對著放在旁邊的一袋牛奶出神。在這個屋子里,不應該出現(xiàn)牛奶這種東西,應該是現(xiàn)買的,程斯蔚拿起來,冰涼觸感貼上指腹。 這是什么意思,以物換物嗎,一個吻能從沈峭這兒換一袋三塊五的牛奶。程斯蔚把牛奶裝進口袋,撐開傘走出門,在旁邊的的水槽洗了一把臉。狗場里沒有人,只有三四只狗趴在空地上敞著肚皮曬暖。 程斯蔚走過去,那只大黃狗連眼皮都懶得掀,直到意識到程斯蔚是奔著他的飯碗去的,黃狗翻身站起來,擺出進攻姿勢沖他呲牙。 “你比我還強點?!背趟刮悼戳搜凼⒅鴿M滿狗糧的鋁盆,吸了吸鼻子,“你這滿滿一盆碳水,我就一袋奶。”跟狗攀比實在有點沒面子,程斯蔚拉開鐵門走出去,沒走出幾步又折回來,把鐵鏈鎖上。 城郊不好打車,程斯蔚也沒叫車,打著一把紅色雨傘順著樹蔭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視線里終于出現(xiàn)了第一個紅綠燈,程斯蔚蹲在路邊,十幾分鐘之后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賀萊好幾天都找不到程斯蔚的人,上一次回他短信還是兩天前,給他發(fā)了一份演講稿的pdf,在作業(yè)截止日期還差二十分鐘的時候交了上去。所以當賀萊視線掃過人群中打著紅色雨傘的程斯蔚時,他壓根沒認出來。 還是旁邊的同學碰碰他的肩,小聲問:“那個是程斯蔚吧?” “怎么可能,我——草,還真是?!辟R萊收起手機,小跑過去,盯著程斯蔚那一頭胡亂翹著的卷毛,頓了頓才問:“你這是去野營了嗎?” 程斯蔚沒說話,賀萊伸手扒著傘,小聲嘟囔上面的字:“昌通旅行社……你去旅游了?。俊?/br> “去犯賤了?!背趟刮得鏌o表情地往前走,傘沿刮到賀萊的臉,賀萊一邊捂著臉尖叫一邊跑過來,跟程斯蔚一起站在傘下的陰影里,“你怎么天天火氣都這么大?說真的啊,暑假你打算怎么過?我跟陳文楷林崢他們說好了,打算去山上待半個月,你也一起唄?!?/br> 程斯蔚悶著頭往前走不接話,賀萊嘖了一聲,伸手拍了下程斯蔚的腰,手心的觸感怪異,賀萊挑挑眉,從程斯蔚的口袋里掏出一袋牛奶。 “正好,我渴死了。”賀萊話還沒說完,手里的牛奶就被搶走,程斯蔚拎著那袋奶,斜他一眼,“你少說兩句話就渴不死了?!?/br> 紅色雨傘在校園里十分顯眼,周圍人的視線或多或少都會在程斯蔚身上停留幾秒,程斯蔚覺得不出一個小時,大半個學校的人都會知道源城有個昌通旅行社了。跟在旁邊的賀萊也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他表情復雜地看了眼頭頂?shù)募t傘,嘆口氣:“你這破傘哪兒來的?” 哪兒來的,靠他犧牲色相死皮賴臉從一個木頭那兒順來的。 兩個人走進教學樓,程斯蔚終于把傘收起來,賀萊松口氣,走到自助售賣機前買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灌進半瓶,賀萊嘟囔一句爽,偏頭瞥程斯蔚一眼,話題又拐到最開始:“怎么說啊,暑假你跟不跟我們一起?” “不去了?!背趟刮凳掷镞€攥著那袋牛奶,“得去我媽那兒幫忙。” “這么早?不是說大四再去嗎?!?/br> “反正早晚都得去?!?/br> 賀萊點點頭,想到什么似的,又抬頭問他:“三個月都得待在公司?” “兩個月?!?/br> “那月初跟我們一起去唄,少你一個連一桌麻將都湊不齊?!?/br> 程斯蔚靠著墻,垂眼看著手里紅的扎眼的雨傘,搖搖頭:“月初有事兒?!?/br> “……很重要的事?” “嗯?!背趟刮嫡f,“很重要?!?/br> 跟程淑然談判是要付出代價的,即使是母子,程淑然也不愿意做虧本買賣,愿意把狗場讓出來,已經(jīng)是母愛發(fā)揮出的最大作用。程斯蔚答應程淑然,暑假的兩個月去外地一個剛剛運行不久的分公司幫忙,反正早晚都要去的,程斯蔚覺得沒什么大不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希望把改造狗場的方案做完,提出問題的同時要解決問題,這是程淑然給他上的第一課。這樣也好,又有了一個新的借口可以跟沈峭多待一會兒。 但是沈峭好像在躲他。 在第三次去狗場,但卻只看見陸豐的時候,程斯蔚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件事。陸豐的表情也有些尷尬,他放下手里的活,沖著程斯蔚笑笑:“沈峭他,他有點兒事,這幾天過不來?!?/br> “什么事?”程斯蔚語速很快地反問,臉上沒什么表情,“他不是看這些狗看的比命還重要嗎?” 陸豐張張嘴,但什么都沒說出來。 門口的幾個工人聚在一起抽煙,關在籠子里的狗沖他們叫,男人有些煩躁地朝籠子踢了一腳,動靜很大。程斯蔚轉(zhuǎn)頭看過去,白霧繚繞,藍色保溫瓶倒在他們腳邊,沈峭用過的杯子扔在地上,里面塞滿了煙頭。 “麻煩煙停一會兒吧,嗆人。” 幾個人轉(zhuǎn)過身,對上男生帶笑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