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br>
    何鹿左右看了眼，mama不在家，心里別別扭扭地進了屋。

    自打跟家里表明出柜，至今她仍然有點排斥和爸爸單獨相處，不用猜也知道他大概會說什么——那一定不是自己樂意聽的。

    “對不起?！?/br>
    萬萬沒想到的開場白。

    “……”

    何鹿失了語，近乎目瞪口呆地看著何懷益，他取下眼鏡擦了擦，慢騰騰地重新架上鼻梁，遞過來文件袋。

    何鹿接過來，又聽他說：“一是想說對不起，沒經(jīng)你同意拆了快遞，你要出版了啊，好事，好事。”

    他說完這句，默了默，很艱難地又開口：“二是想說對不起，爸爸……不是好男人，讓你失望了，也對不起你mama?！?/br>
    何鹿聽了這話無所適從，本意只是想過來拿個東西，卻直接面對這場缺席良久的告白，或者說，她沒有期待過。

    “只有那一回，后來你mama發(fā)現(xiàn)我就收心了，她這么多年一直因此怨著我，我沒得說的，該的。我，我不知道這事你早就知道，大概我在你心中也沒了父親的威嚴，這，我認了?！?/br>
    何鹿咬著唇，仍沒有吭聲。

    “但我不想你因此以偏概全覺得天下男人沒有好的，總……總有好的，肯定有的?！?/br>
    聽到這兒，何鹿明白他今日這番剖白的用途，心里倍感心酸，但仍直白地道：“爸爸，我不知道您對mama是否仍有感情，或者當初您是真心喜歡杜阿姨，只是為了責任感選擇回歸家庭。錯是有的，但不是十惡不赦，更不會令我對男人失望。我選擇和她在一起，僅僅是因為我喜歡她，我們愿意生活在一起。”

    “不，你不明白——”

    何鹿打斷他：“今天我在這兒和您談，也只能談您什么時候愿意接受。爸爸，我很少跟您交心，今天索性全說開了，即便mama已經(jīng)表態(tài)愿意支持我，我也沒有絲毫逼迫您接受的意思?！?/br>
    何懷益愣了愣，那……

    “我想要的不只是接受，是完完整整的，您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幸福的祝福。爸爸，我想要您的祝福?！焙温孤曇艉茌p，卻堅定。

    *

    過了幾天快到端午節(jié)，何鹿問了莫祎祎的意思，就跟mama說，今年一起過節(jié)吧。

    何母沒有拒絕。

    何鹿歡天喜地在網(wǎng)上查了怎么包粽子的攻略，網(wǎng)購了糯米和粽葉，還買了些小貼紙把家里布置得像是要過年。

    莫祎祎回家還驚了一驚，笑她弄得像過去的新房。

    “本來就是新房呀?！焙温挂槐菊?jīng)地說。

    端午當天是周六，何母早早到了，進屋后，留意到屋內(nèi)呈設和上次來大為不同，比起之前的樣板間模樣雖然更有煙火氣息了，但——

    流理臺上的杯子隨意兩個一摞，三個一摞，不像上次整整齊齊的統(tǒng)一三個一摞。茶幾上也有翻開沒有合上的雜志，沙發(fā)上的抱枕沒有挨個兒排放，等等等等。

    她壓下心頭那點微妙的失望，提著禮物進了門，何鹿來她身旁幫著拿東西，朝在廚房的莫祎祎說：“祎祎，mama來了。”

    “你跟伯母在客廳坐會兒，差不多十五分鐘開飯?！?/br>
    何鹿拉著mama坐到客廳，笑著卸下手上沉重的幾個盒子：“來我這兒還管這些禮數(shù)嗎，mama您直接來就是了呀?！?/br>
    “規(guī)矩是規(guī)矩?！焙文缸拢瑑A身順手把茶幾上的雜志收拾了。

    何鹿抿嘴偷笑，明白她的點，轉(zhuǎn)過腰，把沙發(fā)上的抱枕一個個拍鼓了放好。她想起爸爸，就小聲問：“爸爸他，還是不愿意來么？”

    何母說：“他說今天要開會，晚上回家，我就沒告訴他?！?/br>
    這些日子，何懷益的態(tài)度晦暗不明，沒有接納的意思，也沒有強勢提反對。

    何鹿哦了聲，沒有再問。

    端午的主角是粽子，莫祎祎不擅長做飯，煮了前些日子與何鹿一同親手包的rou粽豆沙粽，另外加了一些西式簡餐，煎了小牛排和鵝肝，備了些沙拉和水果。

    端上桌就招呼客廳兩人過來。

    何母正巧在此時收到何懷益的微信。

    【部里的會議臨時取消，中午我回家吃飯】

    她回：【我在女兒這里過節(jié)】

    那邊沒聲了，何母想了想，又回：【你要來嗎？】

    沒有回復。

    她收起手機放到一邊，看著桌子上的菜肴，笑笑說道：“家里有酒嗎，節(jié)日總覺得喝點兒才舒坦?！?/br>
    粽子配酒？

    何鹿無法想象，愣了。

    還是莫祎祎主動起身取來一瓶紅酒，給三人一一倒上一杯。

    “節(jié)日快樂?！比齻€女人同時舉杯。

    杯沿輕輕相碰，酒液蕩了蕩，香醇的酒香輕輕揮散到空中。

    第七十章

    午餐后，何母和幾個朋友約了下午茶。走前特意問：“你能送我下樓嗎？”

    她看向的是莫祎祎。

    何鹿立即有點緊張, 好好的怎么要和祎祎單獨相處呢, 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 mama都說了不反對怕什么。

    但她還是很擔心，總覺得mama此舉一定有話要同祎祎說，還不能讓她聽見。

    這讓人多不安。

    于是等倆人出了門，何鹿就在微信上悄悄問：【mama找你干什么呀？】

    那頭有點無奈：【還沒說話，別急。】

    何鹿撇撇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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