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屬疲勞 ◇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按照計算機給出的計算估值, 幽靈號是以百分之一光速飛馳而來的，短短幾十分鐘內(nèi)達到如此快時速，其加速度相當于二十萬個g。

    “沒有人rou能承載如此迅猛加速度……”

    得到這一冰冷數(shù)據(jù)的船艙中寂若死灰, 宮風泉幾乎是被一口氣憋在嗓子眼里，半天才吐出來，他盯向夜空里越來越亮的光點，嘶聲道：“老師們會不會有他們更先進的技術？”

    劉淮難得的表情嚴肅：“理論上有曲率引擎和蟲洞跳躍, 但都還在未實踐階段?！?/br>
    宮風泉掙扎：“老師他們掌握了更核心的機密和技術, 也許他們有自救的方法……”

    劉淮：“瞬間移動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來支撐，接近于光速, 更要無視宇宙中的自然法則和物理基礎, 不可能的……”

    劉淮聲線中第一次出現(xiàn)一絲的顫。

    嬌嬌只覺得滿嘴發(fā)苦，像被塞了過期腐爛的水果。

    為什么突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僅僅短暫的在屏蔽信號的休息室中待了幾十分鐘，怎么一切就來的如此湊巧？

    宮森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老師們有沒有發(fā)來通訊內(nèi)容？”

    “有, ”計算機小七接收到命令，道，“但因沒有接受權限，只能等掛斷?！?/br>
    宮森：“那老師們還可以發(fā)送電磁波信號。”

    小七：“好的, 這就開始搜索?！?/br>
    這期間內(nèi)接收到的各式聲音被投放到屏幕上, 形成高低錯落、斷斷續(xù)續(xù)地曲線，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天吶！”宮風泉發(fā)喊連天，“那顆星星，越來越近了！”

    倚著宮森的嬌嬌感覺他人顫抖了一下。

    “不是星星……”

    宮風泉活像吞了舌頭, 表情一瀉千里：“不是星星、那難道是……”

    宮森的手指快速在cao作臺上移動, 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劉淮配合, 嘴里發(fā)出一大串的控制指令，李有禮緊張地盯著屏幕，眼神灼熱的要將其燒出一個洞來，宮風泉更是抱膝椅子上，喃喃自語：“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宮森毫不客氣上腳踢翻宮風泉，正在這時，cao作間猛地傾斜，宮風泉人就像一塊吸鐵石似的滑向艙門。

    “警告、警告！錯誤提示！”

    咣咣咣的黃燈閃爍不止，斑斕的流轉(zhuǎn)在冰冷冷的鐵皮臺子上，每個人眼底都被一層昏黃覆蓋，震驚像尖錐一樣刺出，還沒來得及說話，腳底下的船艙已明顯開始傾斜十五度，藏在宮森兜里的嬌嬌眼明手快，抓住了宮森的衣擺才沒落到地上，然后她眼睜睜看著桌椅啊杯盞啊都噼里啪啦的往下砸。離得最近的宮森和劉淮飛也似的護上cao作臺，嬌嬌眼睜睜看見他們后背上被一些小零件擊中。

    “怎么回事？”李有禮瘋了一樣大喊。

    計算機冰冷機械道：“經(jīng)過測試航線，對接上幽靈號需就地旋轉(zhuǎn)一百八十度，所有艙房需調(diào)試和組裝，需三十分鐘四十六秒——”

    “根本來不及了，”宮森盯著落地玻璃外的那顆飛馳而來的“星星”又明亮了一毫米，一滴冷汗從他額角上往下滲透。

    “小七已減速?！?/br>
    “小七正在校對航線。”

    小七的語速從未有過的遲緩，每一個簡單的命令背后，都預示著整個飛船在進行翻天覆地的轉(zhuǎn)變。

    “經(jīng)計算，約在十分鐘后與幽靈號對接。”

    “幽靈號時速過快，無法對接，警告，無法對接。”

    小七的聲音空落落響在cao作間，安靜地可怕，嬌嬌幾乎聽見了宮森緊張到吞口水的聲音，宮風泉捧著瑟瑟發(fā)抖的小松鼠，主人伴生獸倆個都哭哭啼啼：“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否錯開航線？”

    宮森：“c.m.sseven體積太大，即便是現(xiàn)在錯開，也有一部分會撞上幽靈號?！?/br>
    宮風泉：“那我們快去逃生艙啊?！?/br>
    宮森咬緊后槽牙，眼尾上生出的一條細微輕微顫抖著。

    “如果老師們還在幽靈號上存活，c.m.sseven號的放棄，會導致他們飛入宇宙深處，再找不回來。”

    “我們還管他們？”宮風泉一個鯉魚打挺，“出故障的是他們又不是我們！”

    “此次失事，星域一定會嚴查，到時調(diào)查飛行日志，發(fā)現(xiàn)我們見死不救，依照聯(lián)合國法律，我們都將存在連帶責任，最輕也會導致沒辦法讀書。”宮森厲聲道。

    “命都不要了，你還管什么讀書？”宮風泉不可思議的吼叫。

    “不行，”宮森沉沉道。

    宮風泉猛地一怔，像是明白過來什么似的：“哦，我知道了，你把讀書當你命，離了學校你什么都不是！”

    宮森抬起手腕，一胳膊肘要撞到宮風泉臉上之前，被劉淮起手打開。

    “我去手工調(diào)試飛船的接應旋轉(zhuǎn)臂，”劉淮擠過要打架的堂兄弟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艙外。

    “你小心，”宮森望向劉淮的眼神中流露出敬意。

    劉淮向?qū)m森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然后消失在走廊外。

    嬌嬌攥緊祖母綠墜直播的爪子在微微顫抖。

    一只溫暖而干燥的手握住它的爪子，掌心一層薄薄的繭，像酥糖糖衣。

    “別怕，”宮森低不可聞的聲音中帶著震撼人心的堅定。

    嬌嬌把臉貼在宮森的脈搏上，身體隨著沉穩(wěn)有力的脈搏跳動漸漸地止住了顫抖。

    直播間里都是些很興奮的內(nèi)容，畢竟看熱鬧不嫌事大。

    驚悚片恐怖片永遠是歷久彌新的題材。

    嬌嬌閉上眼關掉耳蝸里的隱形耳機，彈幕池里一個評論都不想聽。

    雖然她直到現(xiàn)在一定會有人氣很熱鬧。

    可她心里真的是亂成一片。

    她后悔不迭，怎么能為了賺點錢把命都搭上了。

    如果就這樣死去，這個世界會結(jié)束掉，她能在宇宙里回到現(xiàn)世界嗎？

    而不是通過臥室的門……

    宮森發(fā)覺嬌嬌不對勁，安慰它說：“你沒事吧？“

    嬌嬌哽咽：“我在想，如果我們就這樣死了，那我欠你的錢，是不是不用還了??？”

    宮森沉默了下。

    宮森很堅定：“要還的?！?/br>
    嬌嬌：“？？？”

    宮森：“所以我們一定不會死?！?/br>
    這時，李有禮突然指著屏幕上出現(xiàn)的一長段規(guī)律的聲音頻率，眼里放出光：“這兩段像是人類發(fā)出來的?！?/br>
    “快速解碼識別?！睂m森移過去。

    想象中小七的答復沒有來，艙內(nèi)的各種改變還在繼續(xù)，是cao作不過來嗎？李有禮喊了兩聲后大罵了一聲“窩草，”飛快抓起降噪耳朵套到耳朵上，嘴里嘀嘀咕咕的開始機械轉(zhuǎn)碼電磁波內(nèi)容。

    飛船在發(fā)生巨變，小七的行為也不同尋常。

    有時候它甚至不提出行動步驟，直接在顯示屏上更新一長串代碼，不做多的說明，也不告知——這簡直令人毛骨悚然，誰都沒有想到，計算機成長出自我意識竟達如此地步——反超人類，它可能知道人類在做什么，人類卻不一定能理解復雜的網(wǎng)絡系統(tǒng)深處究竟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回頭把小七格式化了！”

    宮風泉氣得牙癢癢，他被驅(qū)逐出了cao作間，奔走向救生艙，做好最壞的提前準備。

    落地窗外的星星越來越亮，越來越明顯。

    等待，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嬌嬌甚至恍惚間看見了幽靈號撞上來的那一剎那，眼幕遽然空白。

    “各司其職，劉淮、準備好調(diào)試接應的懸臂?！皩m森開始發(fā)號施令。

    畫面上，劉淮快步奔在鐵架連廊上，懸臂與船艙是分離的兩部分，其手動cao作間也在鏈接處，走廊外由玻璃罩住，可見漫天星河，星光璀璨。

    往日行走期間頗有一番浪漫，此時卻更像末日倒計時的巨幕vr投影儀。

    劉淮拉開cao作間的鐵門，突然，左下角發(fā)出咔的聲碎響，玻璃凹槽猛地像蛛絲一樣擴大，劉淮驚悚表情被映照出幾十塊。

    有一處老凹槽，被一塊宇宙碎石擊穿了！

    不知是幽靈號帶動的加速度，還是飛船自身扭曲導致的金屬疲勞，絕對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絕對要將他吸入真空中的災難。

    劉淮死定了！

    無論是誰在這種情形下，都會死定的。

    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肩膀上小小的神獸猛地揮動翅膀，強烈氣流卷動劉淮滾進了cao作間。下一秒，嘣的一聲脆響，所有落地玻璃同時消失！飛散在真空之中。

    是鳳凰。

    每一個從生死門跨過的生命，都對危險有著先天的敏感。

    在發(fā)生危險的火光電石之間，鳳凰也先一步人類察覺了危險。

    它伸展出羽翅，替劉淮擋住了那顆洞穿的小隕石！

    宮森驚愕之在一瞬，手疾眼快的關閉了連廊左右的艙門，隨著艙門漸合，嘶嘶的氧氣泄露漸止，cao作間內(nèi)恢復墓地一樣死寂。

    只見裸露在真空中的走廊上，一片玻璃碎片漂浮和鐵屑縈繞的狼藉，氧氣凝結(jié)成一團團水霧，四處縈繞，緩緩地隨著近處的行星引起旋轉(zhuǎn)著圓環(huán)形。

    恐懼，如同蛇一樣冰冷的從腳邊竄上嬌嬌后腦勺。

    “鳳、鳳凰呢……”它擠出的聲音，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它的身上，仿佛還殘留著鳳凰親昵它的體溫。

    “怎么會這樣……”

    嬌嬌癱坐，委屈攜了恐懼從眼眶逬出。

    宮森猛地撲到話筒前，呼喊劉淮的名字，幾乎是與此同時的，話筒那邊傳來了一聲回應，回應很短暫，還夾雜著切齒的用力聲，就好像有什么東西重重的被旋轉(zhuǎn)了。

    響聲過后，懸臂從飛船中伸出，像一只巨人的手，延伸向幽靈號飛過來的角度。

    “我已調(diào)整到計算機給予的接應數(shù)據(jù)，“劉淮每說一個話，牙齒的打顫都越響，“細微的調(diào)整，還要看兩艘飛船懸臂上的感應器?！?/br>
    “你堅持住?！睂m森翻出復雜計算機屏幕中的cao作平臺，縱然優(yōu)秀刻苦如他，猛一短時間內(nèi)cao作如此眾多的儀器和數(shù)據(jù)，也有一些為難，見宮森一目十行的在翻找接下來的命令，嬌嬌強忍悲痛，湊到話筒前安慰。

    “劉淮劉淮劉淮，你沒事吧?！?/br>
    劉淮笑著咳嗽了聲，那一聲好像把他肺都咳破了：“要不是鳳凰……我就已經(jīng)被真空卷出去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