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東城軍區(qū)，meimei在東城大學，現(xiàn)在他也調(diào)到東城軍區(qū)去，兄妹仨人都能在同一個城市。

    他能有更多的機會跟meimei相處。

    到了中午，蘇娉聞到各種飯香味，她睜開眼盯著頭頂?shù)能噹?，緩了會兒神，想去買份飯。

    “阿軟?！鄙蚯嘌倪^道中擠來，手里有兩個鋁飯盒，放在臥鋪旁邊的小餐板上：“我買了紅燒茄子和榨菜rou絲飯，你想吃哪個？”

    “阿軟？”打開飯盒，他從行李袋里摸出兩雙筷子，抬頭見小姑娘坐在床邊，漆黑的眸子帶著些許怔忪，又喊了一聲。

    meimei這是沒睡醒？

    他一手一個飯盒，她沒回答，就一直舉著不動。

    蘇娉回過神來，看到遞到自己眼前的飯盒，眨眨眼，輕聲道：“我想吃紅燒茄子?！?/br>
    “誒，好?！鄙蚯嘌┶s忙把飯盒和筷子給她：“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br>
    蘇娉點頭。

    沈青雪吃著飯，時不時抬頭看看meimei。

    她吃飯不快，一口下去細嚼慢咽，他吃了半盒她才兩口。

    飯盒還要還回去，他就坐在下鋪等著，也不催。

    對面床鋪有大人在哄著懷里的小孩，小男孩胖乎乎的，虎頭虎腦，揮舞著小手瞇著眼咧嘴笑。

    他看了幾眼，又收回目光。

    等蘇娉吃完，他立馬拿著飯盒去洗漱，還帶著搪瓷杯，接了杯熱水回來。

    “阿軟，喝點水嗎？”

    蘇娉坐在上鋪，垂眸看他許久，點頭，接過搪瓷杯捧著，緩緩吹氣。

    沈青雪坐在床邊，倚著車壁，側(cè)著身子仰頭看她。

    對上他的視線，她忽然出聲——

    “你是因為我，才來東城的嗎？”

    沈青雪愣了一下，面對這雙澄澈見底的眸子，沒法說謊，他點頭：“是。”

    蘇娉沒有說話，慢慢喝完杯中的水，把搪瓷杯還給他，然后又躺下繼續(xù)睡覺。

    男孩大掌接過，感覺杯底好像有什么東西，他拿開一看，是一個帶著中藥味道的香囊。

    傍晚六點五十分到達東城站，現(xiàn)在天冷，五點多天邊就沒什么光亮了，張輕舟雙手揣棉衣兜里，在原地跺腳。

    這天可真冷。

    看到從北城來的列車緩緩停下，他趕忙把手抽出來，快步往火車那邊去。

    走了一段距離，想到待會兒那小鬼看到他這樣子，肯定會揶揄，于是又清咳一聲，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著。

    “老師?！笔撬逄饗绍浀纳ひ簟?/br>
    沈青雪把她的行李都提下來，見她走向前面的男人，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小鬼，回去一趟給老師帶了什么好吃的沒有？”張輕舟瞥向她身后的人，挑眉詢問。

    “您好。”沈青雪看出meimei對他的尊重，主動打招呼。

    “啊，你好?！?/br>
    蘇娉笑了下：“帶了呀，mama還讓我給張爺爺張奶奶帶了東西。”

    “行，跟我回去吧?！睆堓p舟問沈青雪：“你呢，跟我們一起？”

    “嗯，”男孩看了眼meimei，“我把她送到就走。”

    “不用送了，行李給我吧。”張輕舟伸手去接，喲了聲：“你這是把家里藥碾子帶來了？怎么這么重?！?/br>
    蘇娉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多帶了幾本書，還有我外公的醫(yī)案?！?/br>
    光是容老爺子的醫(yī)案就有好幾本，厚厚一沓。

    張輕舟這回不嫌重了：“下回多帶點?！?/br>
    沈青雪見他們要走，猶豫開口：“阿軟。”

    蘇娉轉(zhuǎn)身看他。

    “我要去軍區(qū)了?！?/br>
    她點頭。

    “我以后可以來學?？茨銌?？”他保證道：“不會打擾你學習的，我問過大哥你什么時候有空再來?！?/br>
    蘇娉抬頭看他，彎眸道：“什么時候來都可以，你可以在傳達室等我。”

    “好！”沈青雪簡直要高興瘋了，他只恨自己沒有早點來東城，這種感覺真的不知道怎么說，就是meimei愿意來跟他接觸，真的太好了。

    哪怕這些年沒有相處，但是看到就忍不住想要親近。

    同時也痛恨自己，之前因為徐嬌，而產(chǎn)生逃避心理。

    就算meimei不愿意認他，他也無話可說。

    張輕舟拎著行李帶她回家，“剛才那個是你哥？看起來有點傻，是大的那個還是小的那個？”

    關于蘇家和沈家的事他完全不知情，還以為是容嵐生的那倆小子。

    “都不是。”

    “哦，”他也不是什么事都愛問的，“后天開學，今晚你就住家里，明天我陪你去妙仁堂?！?/br>
    “好，都聽您的?！碧K娉點頭，欣然同意。

    她現(xiàn)在就是需要多實踐，妙仁堂的弟子年紀跟她差不多，都是單獨看診。

    有老師在旁邊，她也可以放心施展。

    回了張家，張老夫人已經(jīng)熱好羹湯在家等著她，回到家就是熱乎乎一碗湯下肚，渾身都暖洋洋的。

    吃完飯，張老夫人帶她去休息：“廂房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床褥都鋪好了，阿軟，你要是覺得冷，就自己在柜子里多抱一床被子。”

    她提著煤爐子，走在前面，側(cè)身跟后面的小姑娘說話。

    蘇娉乖巧點頭，跟著她進了房間。

    開了燈，放下爐子，把窗戶延了條縫，張老夫人又跟她問了幾句關于容嵐的事，這才關門出去。

    蘇娉坐在床邊，想了一下，打開行李袋，把醫(yī)案拿出來看。

    她在想外公說的話，她想中西醫(yī)結(jié)合，但是遇到病癥總是用中醫(yī)的手段，是不是她潛意識里就更偏向中醫(yī)？

    不對，不對。

    靠在床頭，她翻開醫(yī)案。

    浮躁的感覺逐漸下沉，她安靜翻著書頁。

    外面又悄然下起了雪，透過窗戶能看到飄落的影子。

    她點燃一盤沉香，寧心靜神繼續(xù)翻閱。

    這晚她下半夜才睡，第二天六點多就醒來了。

    吃早飯的時候，張輕舟看到她眼底的紅血絲，也沒有說什么。

    這小鬼性子軟，腦筋軸，肯勤下功夫。

    作為老師自然是十分滿意這樣的學生，可成了長輩，就有點心疼了。

    比如張老夫人，就一直噓寒問暖：“是不是換了地方睡不慣？你平時喜歡些什么器物，我到時候添置一些，你放了假就往家里來，多住幾天就能住的慣了?！?/br>
    東城大學一個月六天假，月初月中月末各兩天，她想著也不能總讓孩子窩在宿舍學習。

    這孩子身子虛，好不容易來了東城，得幫她調(diào)理調(diào)理好好補補才行。

    家里什么藥材都有，不差這點功夫。

    “沒有，奶奶您不用擔心，是昨晚看書看入神了，沒有反應過來時辰。”蘇娉靦腆道：“我下次不會了?！?/br>
    “你這孩子就是太用功了，以前你張叔叔就沒這么自覺，背書都得用棍子站在旁邊攆?！彼翢o負擔把兒子的老底都給揭了。

    張輕舟猛地咳了兩聲，“媽，我現(xiàn)在都為人師表了，您給我留點面子不行嗎？”

    “什么為人師表，家里只有叔叔跟侄女，沒有老師和學生?！?/br>
    “行吧，您說什么是什么。大侄女，吃完沒，妙仁堂已經(jīng)開始坐診了。”

    “你要去妙仁堂？”張老爺子神色復雜：“你就不怕被趕出來？”

    妙仁堂是尤老先生開的，對于張輕舟這個師弟……

    他壓根不認，而且把他當做叛出師門的異端。

    “去啊，我感冒了，找他看診，總不能把我轟出來吧？哪有大夫這樣對待病人的。”說完，他朝旁邊打了個噴嚏。

    張老爺子一看就知道是真的著涼了。

    “你就惹事吧。”他擺擺手：“去吧，我給你準備好跌打損傷的藥?！?/br>
    自己是中醫(yī)，爹也是中醫(yī)，一個感冒他要大費周章跑到城南去看。

    這不是送上門挨打嗎？果然是皮癢欠揍。

    張老爺子甚至都想摸拐杖了，與其讓別人打不如自己親手來。

    蘇娉彎眸看著他們斗嘴，見老師起身，也放下碗筷跟著站起來：“張奶奶您慢慢吃，我先出去了?！?/br>
    “好，外面下雪，加件衣裳，別穿太單薄了?！?/br>
    “知道啦?！?/br>
    師徒倆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里，留下大大小小的腳印，張輕舟說兩句話就打個噴嚏，他揉揉鼻子：“這里到城南要走四十分鐘，你走得動嗎？”

    “我可以的?！彼c頭道：“上次北城大學野外拉練，我們跟著老師繞著北城走了一圈?！?/br>
    “嗬，”張輕舟側(cè)目：“行，不愧是我的學生。跟你說啊小鬼，體能一定要加強，這樣身體才不會太虛?！?/br>
    師徒倆一邊走一邊說，張輕舟還問了她這些天在家有什么感悟，西醫(yī)基礎知識學的怎么樣了。

    “老師，”蘇娉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我聽說您之前和一位留洋回來的西醫(yī)學醫(yī)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