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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猶清努力搖頭,腳下虛浮,幾乎是摔下了馬,得虧抓著韁繩,扯得馬都歪了脖子,這才站好。 辭柯的面目忽然模糊了,只能看到纖細的一團。 昏眩的感覺來得太快,葉猶清只來得及說出“無事”二字,就已經(jīng)一頭栽進了辭柯的懷里,隱隱約約撞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喚得了女子一聲輕呼。 再然后,她不受控制地,大口吐了出來。 …… 半個時辰后。 剛剛從昏沉中清醒過來些的葉猶清,正捂著胃,縮在床角里。 “您可別吐了,再吐下去,怕是要將腸子都吐出來!”琴心急得團團轉(zhuǎn),將一勺子甜粥塞進葉猶清口中。 溫熱的甜粥沖淡了口中的苦味,空蕩蕩的胃也算是踏實了一些。 葉猶清微微嘆了口氣,開口問:“你方才說,我是如何回來的?” 琴心一愣:“我怕您清晨歸府被察覺,便打發(fā)走了守衛(wèi),自己在門口守著。沒一會兒就看見,看見那周辭柯拖著您回來。” “她說了什么?” “一言不發(fā),只是臉色不好,身上…… ”琴心想起那副模樣,小臉一皺,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葉猶清隨即捂住了臉,一頭鉆進被褥,再也不肯出來。 與此同時。 御街狹長,只裹著深藍色外衣的女子騎馬走著,若是有人經(jīng)過,便能看清她面色有些紅潤,身上的外衣和內(nèi)里的衣衫顯然不是一個顏色。 她經(jīng)過一個車馬鋪時,揚腿從馬上跳下,將馬兒交還給還打著哈欠的老板,小步朝著皇宮所在之處走去。 女子剛走到東華門前,便有守衛(wèi)橫刀而來,怒喝:“此乃皇宮重地,速速離開。” 女子見了這場景卻也不怕,從懷中摸出一塊牌子示意,那守衛(wèi)還想說什么,卻另有一個男子將他呵斥住。 男子身形高大,雙肩寬闊,鼻尖如刀削斧鑿,見了女子后微微點頭:“辭柯姑娘?!?/br> 隨后親自上前,推開了厚重的紅木門,辭柯身子一閃,無聲走入,宮門再次關合。 皇宮內(nèi)五十三道門,□□殿,守衛(wèi)處處可見,葉猶清熟練地躲避開宮人,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秋水殿。 殿內(nèi)守著的婢女見了辭柯,紛紛低頭,悄然來到殿外,排成一排守著。 辭柯熟門熟路地端過一旁倒了熱水的盆子,緩步走進暖閣,暖閣內(nèi)充斥著安神香的氣息,絲質(zhì)的簾子遮著窗,屋內(nèi)空曠又朦朧。 正中擺放著一處華貴的架子床,換了新的帷幔,鋪著松軟的白色皮毛,玉體酣睡,涂著豆蔻的指尖垂落一半,細膩的肌膚幾乎和皮毛融為一體。 辭柯輕手輕腳走到旁邊,將盆子放下,替周子秋將手放進貂裘的遮蓋。 女人囈語了一聲,粉嫩舌尖舔過紅唇,眼眸睜開,帶著醉人的睡意。 “姑母又飲酒了?!鞭o柯小聲說,“飲酒傷身?!?/br> “傷身,但不傷心。”周子秋翻滾了一下,慵懶起身,絕不像個即將三十的女子,倒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但卻有著成熟的嫵媚。 和辭柯身上的嫵媚似乎如出一轍,但又有些不同。 “瞧你風塵仆仆,做了什么?”周子秋酥手替辭柯抹去臉上的灰塵,問道。 辭柯猶豫了一下,將在密林中的事如實道來,周子秋認真聽著,臉上的慵懶也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算計。 “未讓秦望得逞,甚好?!敝茏忧镱h首,“所以,雪狐被葉猶清拿去了?” 辭柯點了點頭。 “我讓你接近她,卻也不必這般傷害自己?!敝茏忧飺u了搖頭,伸手去摸辭柯的腿,帶了一絲憐愛,“但是葉猶清的所作所為,著實令我驚訝,你可知她因何變成這般?” “不知?!鞭o柯睫毛微顫,忽而想起了葉猶清背著她在林中狂奔的模樣,攥緊了拳頭,“許是被秦望傷透了心罷?!?/br> 周子秋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臉頰,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母……”辭柯忽然開口,似乎十分難以啟齒,她忽然跪坐下來,雙手捏著周子秋一小截飄逸的衣袖,“姑母,我不想再同她接近了,好不……” “你不想報仇了?!敝茏忧锸栈乜聪虼巴獾哪抗?,眼神一瞬間變得冷硬。 “想,但是……”辭柯語氣泫然,茶色眼眸很快變得通紅,鼻尖也染上紅色,“我做不到……” “秦望殺了我們?nèi)?,你都能接近,卻接近不了一個女人?”周子秋語氣嚴厲,她拉開被辭柯扯著的衣袖,語氣逐漸咄咄。 “姑母知道,她傷害過你,你也恨她,不過是當作我們腳下的棋子,有什么過不去的?!敝茏忧锖鋈焕∞o柯的手,將她扯向自己,“你瞧瞧我,不是整日圍著仇人打轉(zhuǎn)?你如此輕易被感情左右,能成什么大事!” 她嬌美的面龐,此時看上去有些瘋狂。 辭柯將自己掌心摳出了血。 “你十三歲在程府當差,程府為幾個小姐請了夫子,便有其余權貴也將女兒送去,你身為奴籍,比那些雇來的奴婢還低賤,便成了她們欺辱的對象?!敝茏忧锖鋈绘告傅纴恚Z氣平淡,活像是在講故事。 “這些女孩兒中,只有一個人例外,在她們欺辱你之后,還偶爾會偷偷給你一些糕點,你便愚蠢地將她當做了至交,直到我走出冷宮,要你接近秦望?!?/br> --